我說:“我很欣賞你們美國人這樣的客廳布局,沙發圍著火爐,是家人或者親朋之間相互閑聊或溝通的好場所,我們中國人的客廳一般是以電視機為中心。”
克瑞斯笑著說:“其實以前美國也是這樣,但後來才慢慢才有意識地把電視機移到其他房間,讓一群人圍著一個機器溝通、交流,確實很奇怪。”
“我可是美國的台海問題專家。”克瑞斯半開玩笑地自吹自擂。
“真的假的?”受她影響,我都有點台灣腔調了。
“當然是真的啦,我還給一個公司做過谘詢顧問和漢語翻譯喔,不過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啦。”聽她口氣應該是真的。
克瑞斯的漢語確實非常台味,很喜歡用“喔、啦、耶、你想怎樣、醬紫”,甚至連閩南話“歹勢”(對不起的意思)都掛在嘴邊。
“那你在台灣的時候,挺藍(國民黨),還是挺綠(民進黨)?”我問克瑞斯。
“我基本上偏藍啦,但是我更喜歡台灣南部人,更加有人情味。”
這個觀點我也認同,北部大都市區的人看上去總是相對冷淡一點點,外省人後裔較多,看待台海問題也相對冷靜和務實,而台灣南部人雖然意識形態偏向“獨立”,但為人卻比較厚道、善良、淳樸。
“人情味英文怎麼說?”我很希望她幫我解決這個困擾我很久的問題。
不過好像對她來說這也不容易,她模仿了一個周傑倫的口氣說:“哎喲,對哦,人情味英文怎麼說?我真不知道,你難住我了……”
後來聊到Fox News,克瑞斯話裏話外總是略帶諷刺意味,毫無疑問,她在美國也是“偏藍”(民主黨的代表色是藍色)。在美國,我經常以人們對待Fox News的態度,來判斷別人的政治立場。
她喝了一口咖啡說:“美國的媒體立場鮮明,絕對不會站錯隊!不管民主黨做什麼,Fox News都會批評,大多數美國人有選擇被誰洗腦的權利,但結果沒什麼不同,都是被洗腦。”說完她自己也笑了。
“正常地區都差不多吧,台灣也類似,民視、三立(偏綠,支持民進黨)和中天、TVBS(挺藍,支持國民黨)從來都是勢不兩立,”我跟著調侃說,“在我看來它們是娛樂台,而不是新聞台。”
克瑞斯笑道:“你在我認識的大陸人裏麵是最了解台灣的,絕不誇張。”
“你才是台海專家,你很少用中國這個詞,而是喜歡說大陸,這點很好,政治正確!”
我們兩個就這麼互相吹捧、逗著玩,不知不覺幾個小時就過去了。
也許是家境比較好,再加上她對物質條件的要求非常低,克瑞斯在做人生重大選擇的時候基本不會考慮金錢的問題,讀書是這樣,就業也是這樣,絕對不會委屈自己去做不喜歡的事情。她和哥哥都在非政府非營利的慈善機構工作,經常要到發展中國家出差,一般美國人都不願意,但在她看來是最大的樂趣。
我曾經問克瑞斯,美國大學生畢業後去做公務員多不多。她皺了皺眉頭,似乎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有想到過:“應該不多吧,我的同學裏麵一個都沒有。”
“你們耶魯大學的畢業生,最熱門的求職目標是什麼?”
克瑞斯反問道:“你知道Teach for America嗎?”
我搖搖頭,表示一無所知。
克瑞斯很耐心地向我解釋了這個機構,大致意思如下:“Teach for America”組織的一家非營利的機構,它的創辦人溫迪·克普在2008年被時代雜誌評為“全球100位最具影響力人士”之一,當時溫迪年僅40歲。“Teach for America”組織聚集了一批來自一流大學的優秀畢業生,安排他們在欠發達地區以及師資薄弱學校任教兩年,通過優秀師資的輸入,讓全美國的兒童、特別是貧困社區的兒童獲得平等的受教育機會。同時幫助派出教師在這兩年的教學以及未來的事業中取得成功,培養一批有社會責任感的大學生,對美國社會改革產生長遠影響。每年都有好幾萬畢業生申請加入“Teach for America”組織。在克瑞斯畢業那一年(2005年),就有“12%”的耶魯大學畢業生向Teach for America提交了申請。
聽完克瑞斯的解釋,我出於本能地問道:“你們耶魯大學的畢業生為“Teach for America”組織工作兩年,一共有多少收入呢?”
其實,一問完這個問題,我就有點後悔了,人家耶魯大學畢業生這麼踴躍地去落後地區支教,而我卻隻關心這麼市儈的問題,巴不得找一個洞鑽進去算了,省得丟人現眼。
好在克瑞斯也沒有流露出任何嫌棄的臉色給我看,她心平氣和地說:“收入其實不算高,也就兩萬多美元,遠低於耶魯大學畢業生的平均收入。”
對此,我隻能感歎,美國的強大,絕非僅僅是技術和經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