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船就感覺到,視野和岸上完全不一樣,在船裏看水域更加遼闊,河兩岸的樹木長勢茂盛、參差不齊,很有一種熱帶沼澤的原始野性,偶爾可以看到岸邊的民宅,但所有的房子看起來與環境都非常協調。在這裏,自然是主角,似乎所有建築都安靜地隱藏在樹林裏,而不讓森林來修飾美化建築。

我們前後劃了六公裏,沒有看到一點垃圾,真是心曠神怡,無比享受。

“這裏的原始生態風貌保持得真好,很少汙染和人為破壞的痕跡。”我感歎道。

“其實三四十年前這裏的紡織業發達,汙染也嚴重,後來產業慢慢轉移,才逐漸恢複過來。”約翰解釋說。

美國人口少,環境容量大,工業化對自然環境造成的破壞,在過去幾十年中被慢慢修複。而中國在短短三十幾年就走完美國兩百年的工業化曆程,且人口太多,生態更加脆弱,不知猴年馬月才能恢複到美國這樣的生態,也許永遠不可能……

去過美國的朋友總是感歎那裏的物價便宜、房子便宜、車子便宜、奢侈品便宜,其實美國最便宜的是優美的環境,藍天、白雲、野生的樹木、無汙染的河流——對我們來說這些才是真正的奢侈品。

出發大約兩公裏後,岸邊的樹木越來越原生態,房子越來越少,每一次劃槳,在骨骼和肌肉間產生的力量,都沿著船槳稀釋到這蠻荒的密西西比河裏。

四周很安靜,船槳的擊水聲和我們的喘氣聲似乎完全統治了整片水域。

“你搬到這裏多少時間了?”我問約翰。

“差不多兩年了。”

“你更喜歡洛杉磯,還是更喜歡這裏?”

“當然喜歡這裏,在洛杉磯我們隻有一片屋後的小草坪,而在這裏,我擁有一條河流。我最大的愛好就是劃船,尤其是喜歡在夜裏劃著船,看著星空禱告,感覺非常美妙。”

約翰說得很對,在岸上看密西西比河,似乎是以旁觀者的身份居高臨下地評頭論足,而坐在船中親近它,視野就更加開闊,才能以更謙卑的姿態體驗河流的寬廣和力量,這是完全不一樣的體驗。

“你今天看上去很忙的樣子。”我一邊劃船一邊說。

約翰微微一笑:“是啊,其實我每天都這麼忙,公司裏麵事情很多,不過忙總比閑著好,至少說明美國現在的石油行業還比較景氣。”

“這麼說,路易斯安那的油氣資源應該比較豐富?”我問道。

約翰得意地說:“當然,路易斯安那的麵積隻占全美國的1.5%,而石油儲量占全美10%,天然氣儲量占全美20%,最近路易斯安娜的沿海水域又發現很多新的資源,業務很多,我可能要終老於此了。”

我說:“那麼說,法國人可要後悔死了,當年他們居然以這麼便宜的價格把法屬路易斯安那賣給你們。”

“你知道的比有些不學無術的美國人還多!”約翰調侃道,“這要拜我們美國早期政治家的英明和遠見所賜,前人種樹,後人乘涼。”

現在想來,19世紀美國政治家的遠見卓識實在令人欽佩。1803年,美國從拿破侖手中以總價1500萬美元,每英畝4美分的低價,購得整個法屬路易斯安那領地,而法屬路易斯安那幾乎占美國所有領土麵積的四分之一。

而在1867年,在媒體和國會部分議員的強烈反對之下,美國國務卿西華德又“偷偷摸摸”地以700萬美元外加20萬美元手續費,平均每英畝土地僅值2美分,從沙皇亞曆山大二世手中買下了阿拉斯加。再後來,又從墨西哥和英國人手裏陸陸續續得到了美國西部各州。

正因為這些早年的美國政治家從鄰居那裏連哄帶騙、巧取豪奪,獲得了資源豐富的遼闊土地,才讓美利堅的子孫後代活得如此滋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