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 回國 (2 / 3)

“不好笑麼?”他微彎了唇角,將窗開了數分,“是你主動先來挽我的。現在幹嘛又擺出這樣一副表情?倒向我欠了你一樣。”

她的臉頰上染上了幾分淡粉,望著窗外的高架,隻覺得如今城市的發展迅捷得日新月異。在外做訪問學者的兩年,這個世界仿佛換上了新顏。

“他怎麼知道我今天回國?”

這個問題喃喃出口之後,夏繪溪的臉頰便愈發的紅透了一分,清楚的聽見裴越澤略帶不屑的嗤笑聲。

車子下了高架,裴越澤問她:“你現在住哪裏?”

南大的百年校慶剛過,青年教職工也已經分到了各自的住房,當時她在國外,連鑰匙都是院裏的老師代領的。現在房子還沒有裝修,一時間也不能住進去,於是院裏安排她先在校賓館住幾天過渡。

南大的校門經過了整修,校名題詞在夏日的陽光下,泛著閃爍的金色光澤。林蔭道上學生往來,依稀便是離開前的樣子,從未改變。

夏繪溪微微坐直了身體,忽然覺得眼眶微濕。她不是孩子了,向來也不至於如此脆弱敏感,可是回到南大,於她而言,卻仿佛是回到了第二個家。有意偏了偏臉,不讓一旁的裴越澤看見,她指了指前邊的那幢樓說:“就是那裏。”

等到將行李送到了房間,夏繪溪有功夫一個人坐下鬆口氣的時候,才覺得疲倦。

機場的一幕一直在眼前揮之不去,她想過回國之後可能還是會和他遇上,卻想不到下了飛機,見到的第一個熟人,依然是他。下意識的挽住裴越澤,似乎也是下下策了。當時自己太慌亂,而這似乎是唯一的逃避方式了。

開了電視,裏邊傳出字正腔圓的普通話竟讓自己覺得有些恍惚。

夏繪溪記得先給彭澤撥了個電話。

老頭子正在療養所避暑,聲音聽起來愜意而輕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在城南呢,你什麼時候有空過來?”

學校還有許多手續要辦,包括下學期的課程安排,新房的鑰匙領取,更何況這一趟出去,根據老師的指示,又引進了一些新書,又和國外數位著名教授聯係了,下學期會邀約他們來南大講座交流。這些事兒,她怕自己有遺漏,足足記滿了一個本子。

還是假期,因為有些行政辦公室還沒上班,夏繪溪的手續隻辦了大半。頂著陽光往賓館走的時候,忽然覺得前邊一個女生的背影很熟悉。

她脫口而出:“於柯!”

那個女生轉過臉,愣了幾秒,然後飛奔過來:“夏老師,你回來了?”

她還是又高又瘦,許是因為夏天,皮膚被曬得有些黑,但是模樣並沒有什麼變化。

夏繪溪笑盈盈的問她:“怎麼放假不回家啊?學校挺熱的吧?”

“我剛剛從家回來。這裏帶了兩份家教。”於柯將手中的傘往夏繪溪身邊扣了扣,“老師,你走這邊吧,我幫你遮陽。”

她今年已經確定保送南大的研究生,神色之間顯得很輕鬆,夏繪溪覺得她比起以前,少了很多拘謹。又或者是這兩年的曆練,到底是把這個年輕人的心態磨合好了。

她們在路口分開,於柯最後說:“夏老師,畢業論文馬上要開題了,你願意做我的指導老師麼?”

夏繪溪想了想,點頭說:“如果學院通知我這個學期做本科的論文指導,我當然願意。”

她笑得眼角彎起來,仿佛新月一輪:“那好,老師,我提前預約了你哦!”

“好,出門做家教注意安全。”夏繪溪叮囑一句,“再見。”

走進賓館的大廳,又接了學院的一個電話。這學期南大要開數門試點的雙語課程,因為她剛從國外回來,就詢問了一下原本的要開的其中一門課能否改成雙語教學。

夏繪溪心裏盤算了一下,其實心理學大部分的框架還是從國外借鑒學習而來,於是答應改一門課。那邊老師又說:“夏老師,你的職工宿舍房的鑰匙在院辦,找個時間過來辦個手續吧。”

“好,明天行不行?”

那邊的老師笑著答應下來:“這麼熱的天氣,裝修房子可是個力氣活啊!”

夏繪溪拿了鑰匙後,抽空去那邊的新房看了一眼。朝向很好,七十多平方,自己一個人住便綽綽有餘了。恰好遇上隔壁的老師,也是原來一幢宿舍的,兩年不見,於是將她拉到自己家裏喝了會茶,又把一家裝修公司介紹給她。

那邊的師傅馬上就趕了過來,看了看房子。夏繪溪就大致的把自己的想法說了說,其實她要求不高,簡裝之後能住就行,索性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委托給了裝修公司,一下子覺得十分省心。

亂七八糟的事處理完,回到賓館已經精疲力竭了,幸好時差在前一天就已經倒過來,她拉了窗簾,倒頭就睡。

第二天醒來,氣溫陡然降了一些。

前一晚豪雨如注,推開窗的時候,濕淋淋的新鮮氣息撲麵而來。大雨轉為了柔和的輕雨漂浮,輕微的霧靄在校園裏蒸騰繚繞,拂去了前幾日的曝曬,隻餘下涼爽和適宜。

她理了理東西,又拿了傘,打車去車站。

夏繪溪的老家其實算不上很遠,坐長途客車過去,也就三個多小時的車程。她買的是最早一班車次的車票。一路過去,身邊的乘客都半閉了眼睛開始打瞌睡。唯獨她不困,精神奕奕,近乎貪婪的望著窗外的景色,因為許久不見如斯景致,於是更加的不願漏下分毫。

家鄉的車站還是極小極簡單的。

小鎮也是原有的的格局,從東走到西,從南走到北,一個小時就可以逛遍。

外邊的世界風雲變化,GDP拚命的增長,於這個小鎮上的人們而言,仿佛都是局外之事。

有人農耕,也有人守著船塢,不急不躁,就這麼慢悠悠的過一輩子。

年輕幾歲的時候,夏繪溪有些瞧不起這裏的一切,總覺得這算是不思進取,經濟落後也是自食惡果。那個時候一切的努力,隻是為了離開這裏的一切,可以去更廣闊的世界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然而現在想想,那些金錢,地位,甚至是知識,有時候也及不上在田埂旁槐樹下乘涼的老人,悠哉遊哉的一份心境來得愜意和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