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子不得已,便和徐娘商量,說要不就搜一搜,徐娘說,憑什麼搜啊,條子說,他是外國人,國際影響不好,這個這個,為了國際友誼,我們就順順他的氣。
徐娘啐了條子滿臉唾沫,"這可是在漢朝的土地上,別說是假洋鬼子,就是真鬼子,也不該放縱他們猖狂,該怎麼著就得怎麼著,若是客棧裏真有人偷了他的東西,你們抓走判刑都隨便,若沒有人偷,憑什麼沒證據就搜客人房間,他不是成天嚷嚷human right麼,他有human right,我漢朝子民就沒human right?"
條子很囧,可是佛潤X嚷得太慘烈,條子嗡嗡商量了一陣,還是打算給國際友人順氣,當先要搜的是四阿的房間,三阿陪了劉琦去逛街,阿大留在屋裏。
"喂喂,我們奉命搜查!"條子在門口喊道。
阿大抬起目中無人的眼睛,"奉誰的命?"他指著佛潤X,"他的?"
兩條子的臉變成紅的,又從紅的變成紫,再從紫變成黑。
佛潤X命令道:"這人嫌疑很大,你們趕快搜!"
阿大呼地站起來,他個頭很高,活似一尊鐵塔,那氣勢騰騰地冒出來,嚇得佛潤X矮了半截。
"搜,搜.."佛潤X還在指揮。
忽然,阿大伸出鐵柱似的手臂,掐住了了佛潤X的脖子,將他生生拽了進來,飛起一腳,門重重地關上了,響亮的關門聲夾著佛潤X的一聲慘叫。
兩條子慌得拍門,"快放出國際友人!"
可門裏闃寂無聲。
眼見情況危急,條子也顧不得了,便用身體狠狠撞開了門,可眼前的一切卻讓人大駭,屋裏一片狼藉,跟打劫了似的,箱倒櫃翻,佛潤X歪倒成一棵斷根的老樹,脖子被扭斷了,嘴角歪著,仿佛在最後的時刻仍然在申辯no democracy,凶手阿大已不見了蹤影,後窗洞開,他大約跳窗逃了。
半個時辰後,一百多條子衝進了徐徐的春風,封鎖現場,封鎖道路,客棧所有的客人都被要求禁止出行。
兩個多時辰後,十來個條子踢開了襄陽職院同學的房門,枷鎖一甩,挨個將職院同學逮了起來。
"憑什麼抓我們?"崔州平控訴道。
"你們是同犯!"條子陰沉著臉色。
徐娘忙來求情,"這事和他們沒關係,他們和那殺人的不熟。"
條子把眼一棱,"管好你自己,這事兒鬧大了,你先為自己想好後路吧!"
襄陽職院的同學被集體帶走,徐娘哭天抹淚地給徐庶塞了一包棗,說在牢裏吃,你不要怕,姐一定救你出來。
徐娘淚眼汪汪地送別了幹弟弟,等她返回客棧,才坐了一個多時辰,便有乞丐上門討米,她正心煩,吩咐夥計隨便給口飯,乞丐千恩萬謝,塞給她一隻小布袋,說這個是祈福的許願袋,祝你心想事成!
徐娘順手把許願袋丟櫃台上,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天色眼看要晚了,客棧裏的條子撤得差不多了,隻是把凶案現場加了封條,徐娘因和管這片的條子關係好,平時酒桌上也摸來摸去地拜把子,條子臨走時告訴她,多準備些家當,你這次惹了大麻煩,舍財免災,看在彼此交情的份上,我可以幫你。
徐娘問,不就是殺人麼,幹我什麼事,我還要出錢脫罪不是?
條子陰笑,你以為僅僅是殺人這麼簡單麼,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嚴重,我隻告訴你一句,這是夷三族的大罪,你就把家當都壓上也不虧。
徐娘再問到底是什麼事,條子不吭聲了,匆匆招呼兄弟們撤退。
徐娘越想越怕,沒頭蒼蠅似的亂竄,一時病急亂求醫,想起那乞丐塞給她的許願袋,她果真取來捂住了心裏默念,因那袋子開著口兒,她以為斷線了,探了指頭進去撚住,卻意外地發現許願袋裏邊夾著一張小條兒,她在燈下捋開看了,後背心冒出一層汗來。
她穩了穩心神,若無其事地吩咐夥計們關好門,條子哥哥們今晚都在前門外的酒樓裏喝酒呢,他們隨時會來搜查,你們要款待好,她悄悄從後門溜出去,順著牆根往前走了好長一段,快走到一家米粥店時,便見牆角站著兩個人影兒。
她捂住胸口,惶怕地說:"你們還敢回來啊?"
一個人影疾步過來,嗓子眼兒顫抖著,卻仍然擰著力氣,"徐姐姐,幫幫忙,我要救他們!"
五
崔州平第二次從牢裏醒來,他曾經以為在江東坐的那次牢是今生唯一一次,他說他這輩子都不要和牢房牢頭打交道,可當他坐在許都牢房冰涼透骨的地板上,他才知道,人生經常會戲劇性地重複,第一次是喜劇,第二次未必是喜劇,第一次是悲劇,第二次仍有可能是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