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離愁漸遠漸無窮(3 / 3)

吳意子惴惴不安地伺候在一邊。自從接到定遠侯的密折,皇上就臉色鐵青坐在這裏好幾個時辰了,一言不發沉默得可怕。

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他偷偷地伸長了脖子,想要偷看一眼密折上的內容,隻是又不敢有太大的動靜,一時脖子僵在那裏,表情怪異。

隻是刹那之間,他似乎瞄到了三個字——雲畫扇!

又是雲畫扇!

忍不住打了個激靈。侯爺的密折,怎麼會與她扯上關係?

密折攥在手裏,手已經麻木了。

連宸祈一動不動地坐著,眼神中是從未有過的危險氣息,緊緊地盯住手中的折子。不過數十個字,他已經看了五六遍有餘,每一個字都深深地刻在腦子中。

每一個字都如一枚尖銳的針,刺痛了他的眼睛。

不!不可能!

她不會這樣做,她與連煜華之間並沒有什麼協議,她沒有教唆溫順良在軍中下毒!都是謊言,謊話連篇!

可是事關重大,若無真憑實據,定遠侯又怎麼會如此嚴肅待之,又這樣肯定地請求他,立即處死雲畫扇!

他不知道,他還不知道他今日下午方才下的旨意,冊封雲畫扇為貴妃,他依然以為她已經是個民女,殺之可以不用驚動任何人。

這時候,底下終於有人忍不住:“皇上,這……”抬頭看見皇帝投過來的危險目光,半句話噎在了喉嚨裏。

一時間所有低垂著的腦袋都一齊抬起來,直定定地望住大殿之上那個男人,他們的主子。

良久,連宸祈才緩緩吐出一句:“傳朕旨意,撤兵。”

霎時間滿殿喧嘩。

“皇上,為何要撤兵?”兵部尚書愕然。早上才傳來捷報,正是趁勝追擊的時候,這個時候怎麼可以撤兵?雖然叛軍有大興國相助,不過之前一場瘟疫,讓其損失大半,軍心渙散。幾仗打下來,林遠所帶的軍隊雖然算不上是大獲全勝,可是卻也大振了軍心。這時候卻要撤軍,簡直是一點道理都沒有。

此話一出,便有許多大臣紛紛附和著,詢問的目光紛紛投來,連宸祈卻不為所動:“朕意已決,亦是侯爺幾經思慮做出的決定。撤兵。若有違抗者,以亂民心,抗旨之罪論處。”話說的鏗鏘有力,讓人有無法動搖之感。

出了大殿,方才發現夜色已濃,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秋雨。

吳意子命人拿來了油紙大傘,親自撐了,亦步亦趨跟在連宸祈身後。心中卻是千回百轉。方才“不小心”瞄到了密折,倒不知道要不要把要問的話問出口了。

走了一會,終覺得無法再拖延了,隻得開口問道:“皇上,晚上歇在何處?”

大步走在前頭的連宸祈忽地站住,騰地轉過身來。臉上的怒意讓吳意子心中咯噔一下,知道事情壞了。

“狗奴才,居然敢偷看朕的密折!”連宸祈怒道,“來人,拖下去!”這一句拖下去,並沒有了下文,這意思誰都清楚明白,皇上是要他的命了。

還不等人上來拉,吳意子已經嚇得噗通一聲跪下:“奴才該死,皇上!奴才是不留意看到的……”從小便伺候在皇上身邊,從不見他對他發過這樣的火,兩人之間的感情,多少有些兄弟的意味,因此這一次吳意子是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身後的內侍也不敢上來拉。他們吃不準皇上到底是什麼意思,萬一待會兒又反悔了,吳意子可是總管,日後給他們穿小鞋還不是輕而易舉。

連宸祈亦是在氣頭上才說了這樣的話,見吳意子如此,也便罷了,狠狠瞪了一眼,轉身又要走。吳意子舒了一口氣,急忙起身跟上。

想了一會,又問道:“皇上,那明日的冊封大殿……”

若他猜測的沒錯,一定是侯爺參了那雲畫扇一本,皇上如此盛怒,這能不能留住小命還得兩說著,這貴妃?

怕是癡心妄想了吧?

連宸祈腳步不停,隻平靜地說了一句。這個答案快速地便脫口而出,想必是他心中早就想了千百遍的答案。

“朕何時說過大典不舉行了?”他冷然地,目光中的寒意讓吳意子禁不住打了個冷戰,趕緊把探出去的腦袋縮了回去。

方才才撿回一條小命,他還是悠著點吧。

“那……”今夜到底歇在哪裏,他總得吩咐下去安排呀!

似是看出他的為難,連宸祈沒好氣地:“去儀元殿。”儀元殿位於禦書房之東,平日裏朝政繁忙時候,連宸祈常常獨自歇在這裏。聽他這樣說,吳意子頓時鬆了一口氣,臉上也有了笑意,急忙回身,對著方才猶豫著上來要拉他下去的兩名小內侍狠狠地:“沒長耳朵?還不快去!”哼,這兩個兔崽子,若是方才沒有這麼一猶豫,回去他非剝了他們一層皮!

屋子裏堆得滿滿的,是綾羅綢緞,金銀珠寶。畫扇一向喜愛幽暗,今晚卻破例點了有六七盞燈,滿屋子燈火通明,照的那地上桌上榻上堆積的金銀更加閃耀出奪目的光芒。月眉一邊驚歎,一邊清點著這滿屋子的禮品,嘴中不住地發出嘖嘖聲。

這宮裏的人,果然是見風使舵,風往哪吹就往哪倒,下午皇上才下了旨,晚上便一個個地姐姐妹妹地喊著,送了這許多禮物來。

即便在南王府的時候,也算得上是見過好東西的她,也要驚歎於這些禮物的價值。

畫扇靜靜地坐了在一側,還沒有沒成堆的禮品淹沒的地方,手中捧著一杯清茶,臉上是笑意盈盈:“虧了陳姐姐如此有心,送了這麼多東西,畫扇怎麼用的完呢。”

陳妃臉上笑得如門外廊子底下的秋菊一般燦爛,梳了一個誇張的發髻,上頭插的珠釵叮叮當當作響,若不是她嗓子不小,怕是要掩蓋了那聲音過去。

“哎呀,妹妹你別和我客氣!”頓了頓,又連忙自己打嘴道,“瞧我這張嘴,如今怎麼還可以喊妹妹,該喊娘娘才是!”起身便要下拜,“臣妾參見雲貴妃!”

畫扇連忙起來攔住,嗔怪道:“娘娘說笑了,別說大禮未行,便是畫扇真正成了貴妃,按資曆還是得喊您一聲姐姐呀!”

聽了這話,陳妃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邊上了。

原本擔心這姓雲的做了貴妃,便會給她臉色看。雖然當初她和皇後,葉貴妃鬥來鬥去,自己並沒什麼機會出手,卻對她也沒甚好臉色,隻怕她會找麻煩。

畫扇亦看出她的心思,本不願意多做搭理,隻怕她心中又胡思亂想,到時候做出什麼來平添麻煩,還不如讓她放下心來,省去許多麻煩。

陳妃不過又坐了一會,便起身告辭。畫扇以禮送出了垂花門,眼看著陳妃上了軟轎走遠,便在撐不住,倒到月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