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站在兩人身後的漢陽和地一，眼中都閃過驚訝。
他們大少不是多話的人，今日破天荒地說了這麼多，古怪。
而且，他們都能看出，子魚對那些扶桑人很是不喜，下手一點不心軟，對後秦的人卻並不敵對。他們大少今天如此側重說後秦官員的話，這意思是……
麵麵相覷，漢陽和地一的眼神都深邃起來。
“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你去辦你的事，我和地一有事要做，明晚會合。”
看著子魚真的安靜了下來，北冥長風沒再多說，簡短地吩咐了一下，就把漢陽扔給子魚，然後帶著地一，快速消失在夜色裏。
子魚看著燈火下跪著的百姓，看著被吊死的爺孫，在火光和陰影下，目光深深，臉色詭秘難測。
“我要給他們收屍。”
“可以。”這事不難，漢陽點頭，“我會安排的，現在我們先辦你的事吧。”
子魚最後看了一眼那爺孫倆，然後緩緩轉身，看向漢陽，“漢陽，大少的話很對，我也知道裏麵的深淺，可我還是過不了心裏這關，怎麼辦？”
漢陽不由一愣，仔細打量了子魚幾眼，“你想做什麼？”
子魚雙眼眯起，流露出一絲決絕殺機，“我這人信奉‘君子報仇，一日就晚’，我等不了大少動手收拾他們，我現在就要把他們全收拾了。”
滿含殺氣的話擲出，字字帶著血色憤怒。
漢陽眉頭挑起，“你有計劃？”
先說了知道報複的結果，又說還是要複仇，這秦子魚有什麼計劃？
不過，倒也不妨聽聽她的主意，要是真能做，他不介意現在就動手殺了那群惡心混蛋。他們的國土上，何曾輪到異族囂張？
子魚的唇角勾起一絲冷笑，傾身向前，在漢陽耳邊低低細語。
夜寒露重，風月無情。
“……你好大的膽子。”
半晌，漢陽抬起頭，震驚地看著子魚，滿眼不敢置信，仿佛聽到天外語言。
“敢不敢？”子魚看著漢陽。
漢陽咬牙看著子魚。
半晌，他猛地一甩袖子，圓瞪兩眼，“幹了！”
幹，他怕個鳥？這事真成了，也叫扶桑人看看，什麼才叫真正的借刀殺人。
夜，很深很深了。
原本烏雲籠罩、一絲星光也無的蒼天，不知何時，黑雲悄渡，露出一點銀邊。銀光雖淡，卻穿透烏雲，照射向大地。
雲飛天開，誰說天地不能變？
既然決定幹，子魚和漢陽行動迅速。漢陽把子魚帶回莊園後立刻出門，片刻後帶回一個巨大的包袱。子魚接過包袱後閉門不出，誰也不知她在幹什麼。
一個時辰後，夜已三更。
“一切都安排好了。”漢陽壓低聲音，在子魚門外道。
嘎吱。門應聲而開，子魚提著一個更大的黑包裹走了出來，“走！”
此刻的她，頭發枯黃，額頭多了三道皺紋，嘴邊多出一圈絡腮胡，明明變化不多，看上去卻成了另一個人——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人。
漢陽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很是驚訝，卻沒再說什麼。
兩人並肩，快步朝莊外走去，飛簷走壁，瞬閃而過。
漢陽帶著子魚，從南城門最隱蔽的地方躍出了肅州城。
出城奔行一裏左右，兩人就來到一隊車隊麵前。說是車隊，實則隻有一輛馬車，車旁有十幾個護衛。車和人看上去都風塵仆仆，好似趕了幾千裏的路。
“很好。”子魚看了一眼馬車和看似疲憊至極的護衛們，朝漢陽一點頭。
“走。”漢陽手一揮，馬車和護衛們都動了，駕著馬車，朝肅州南城門方向疾奔而去。後秦帝國規定，夜半任何人不得入城，天明才能開啟城門。當然，萬一有人急著要入城，打點打點，隻要守城官滿意，要入城也簡單。
肅州城的街頭，一行馬車疾奔的聲音碾碎寂靜，朝南城門秋家商鋪而去。
“開門，快開門！”急切的敲門聲響起，連商鋪後院的人都被驚醒了。
“誰啊？大半夜的，哪個王八蛋吵醒老子，我……”
“開門，大少爺來了，快開門！”
門房還沒吼完，門外的人卻比他更大聲地吼了回去。
啊，大少爺來了？他們本家的大少爺，大半夜裏來了？門房頓時一個激靈，連滾帶爬地衝過去開門，“來了來了，小的來了！”
砰！不等大門完全打開，門外的人就一腳踢開門。在那人身後，一身錦袍、風塵仆仆的青年男子提著個大包袱，神色慎重地緊跟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