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你覺得你對方卓昂何嚐不是如此傻。兩個人相愛,吵吵鬧鬧,沒有關係,經得起平淡,也受得了坎坷,一起做做飯,一起看看電影,這一生就夠了。你別以為我是圖何修年的錢,我不是,他就算立刻成為窮光蛋,我也跟他。”周丹娜說這句話時,很認真。
遇到一個可以陪你提籃買菜,院裏種花,夏夜裏一起吃西瓜看月亮的男子,就夠過餘下半生待你十年如一日的歲月。
“我和方卓昂,不知是我無法理解他,還是他無法理解我,好的時候如膠似漆,吵的時候針鋒相對。”
“將來,你就理解了。來,我同你說個事。”周丹娜對蘇綠的耳朵低語幾句。
蘇綠聽著,瞪大眼睛:“你真的這麼做了,會不會把事情鬧大了,別傷害無辜的人啊。”
“你就和我一起等著看好戲吧,五分鍾,這裏就會被圍得水泄不通,我們要搶先占據有利地盤,順便說一句,我媽生前可崇拜張言瑜了,要是她還在世,我肯定要找張言瑜要張簽名,還要合影。”
蘇綠心裏擔憂,若張恩讓真的是張言瑜的私生女,記者堵在這裏,豈不是逮了個正著。
早前她也看過娛樂新聞,就有扒張言瑜十幾年前偷偷產女的,隻是關於這個女兒的下落,記者一直沒有實際消息,慢慢也就成了虛無的新聞,
這回,可是要揭開隱藏了十幾年的秘聞。
“來了來了,記者都上樓了,好多記者,各路人馬都出動了,我算不算做了一件好事,為這個過氣女明星炒了一把呢,說不定就火了。”周丹娜胸有成竹。
一下子也不知從哪兒冒出了這麼多的記者,等兩名黑衣男子敲病房的門進行通傳。
為時已晚,走廊兩個方向都被記者圍得水泄不通,一些病人和家屬也都從病房裏走出來,看起了熱鬧,甚至醫院的護士,在勸說記者無果的情況下,也擺出一副看娛樂新聞的架子。
幾十個鏡頭都湧向了病房門上窄小的窗戶,兩名保鏢還堅守陣地,死死守在門口,用手推開記者的鏡頭。
“對對,就是這裏,拍吧拍吧,守住門口,不信她們不出來!”周丹娜起哄,拍拍蘇綠的肩膀,豪氣地說:“怎麼樣,算是給你出了一口惡氣吧,這個張恩讓,私生女的身份一曝光,她以後的路大概不會那麼一帆風順了,大快人心!”
蘇綠默默站著,內心糾結:“我們揭露了別人的隱私,可別鬧出太大的事。”
“你看這陣勢,張言瑜今天能躲得掉嗎?”
突然間,門被打開了,那些記者們一擁而上,差點一股腦都擠進了病房,兩個壯漢也快體力不支了,死守在門口。
閃光燈頻頻閃起。
有記者發問:“請問是不是張言瑜女士,你此行暗暗來醫院,是來探望傳媒曾報道過的私生女嗎?”
“過去你一直否認自己育有一女,現在你做什麼解釋,她是你和哪位男士生的,是和你拍戲的蘇易衡,還是跟隨你十餘年的助理……”
“你這樣逃避是對喜歡你的影迷的不尊重,你為什麼不能站出來坦白,還是你有難言之隱,我們雜誌想特邀你專訪,請你……”
一時間,各路記者紛紛發話,沒有喘息的空間,張言瑜壓低帽簷,將張恩讓擋在身後,生怕曝光了張恩讓。
蘇綠看著這一幕,心生了惻隱之心。
她也不明白此刻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憂傷,可能是看到一位母親在全力保護自己的女兒,無論是不是私生女,至少,她能冒著被曝光的風險來醫院看望,這就足夠證明,張言瑜是心疼張恩讓的。
每個人都有母親,隻有我沒有。如果我媽媽也在,我有任何事,她也一定會奮不顧身擋在我麵前,保護我。
蘇綠想到這裏,眼淚婆娑。
張恩讓坐在張言瑜的身後,冷漠地說:“你一句話都不要說,等會兒我會假意把記者招來,你和你的人趁記者不注意,趕緊走吧。”
“不行,曝光了你,我沒個解釋,你以後還要走進這個圈子,我不能毀了你。再等等,這裏是醫院,也許警察很快會過來,疏散之後,我們就一起走。”張言瑜內疚,堅持坐著沒有要走的意思。
外麵的人群,都是看熱鬧的,沒有一個人有報警的意思。
“你已經毀了我,從你把我生下來,卻不給我一個正大光明的身份那刻起,我就被你毀了。我不是你養的寵物,說真的,我寧可沒有你,哪怕餓死街頭,也好過這樣偷偷摸摸做你女兒,像個賊啊!”張恩讓低聲說,哄亂的人群,這句話除了張言瑜,沒有被任何人聽到,很快就湮沒在人聲鼎沸中。
張言瑜低頭,對於女兒的指責,她一一接受。
“對不起,十幾年來,是媽媽委屈了你,今天,我該給你一個清清白白的身份。”張言瑜站起身,徑直朝病房外走。
“不要——我不需要你!”張恩讓悲望地叫著,用枕頭遮住了臉。
記者一瞬間就把張言瑜包圍了起來。
“你們想知道的,我可以都告訴你們,但你們不能亂寫,要尊重我所說的事實,除了孩子的父親身份,別的問題我都能一一回答你們。好,安靜一下,開始吧,就當這裏是新聞發布會,請你們保持秩序。”張言瑜思路清晰,氣場強大,並沒有陣腳大亂。
記者逐個進行提問,張言瑜摘下墨鏡和帽子,坦然麵對。
“當年我未婚生女,在懷孕期已引起媒體的懷疑,我不想失去這個女兒,盡管她的父親並不會給我婚姻。由於我受過一次打擊,我不想再失去……我仍堅持生下了她,時至今日,我也不後悔,也不認為這是個錯誤的決定。孩子生下來之後,我是親自撫養的,在媒體麵前,遮遮掩掩,躲躲藏藏,沒有勇氣公開承認她是我女兒,一是我自私,我怕毀了我的演藝事業,二是我不想她背負著一個私生女的名聲。”
“隻是我沒想到,這樣造成的後果,是對我女兒如此巨大的傷害。我沒有公開帶她去遊樂場,去逛街,她生病我也不敢陪她去醫院,她不叫我媽媽,我也從不要求她這麼叫我。如今,我息影多年,也有傳聞說我打算複出,可能今天的事,會引起大家說我炒作為複出鋪路,我重申,不會複出,離開了銀屏,我就不打算再回來。女兒她是無辜的,我請求你們,筆下留情,對我女兒,不要再用私生女來形容。謝謝你們,我也對我之前的隱瞞,向媒體朋友和我的影迷道歉。”張言瑜說完,彎腰深深鞠了一個躬。
記者們響起了掌聲。
張恩讓也沒有想到,張言瑜會如此坦然說出這個隱藏了多年的真相。
也算是演藝路上,晚節不保。
張言瑜轉身,走到病床邊,拿開了枕頭,牽起張恩讓的手。
“過去是媽媽的錯,從今天開始,媽媽陪你逛街,陪你去遊樂場,送你去學校,陪你做我曾沒有陪你做的所有的事,我會加倍把母愛彌補給你,媽媽也會全力以赴支持你的理想,你是媽媽的驕傲!”
張言瑜將張恩讓緊緊摟在懷裏,臉上的淚水漣漣。
張恩讓再也控製不住自己,哭了出來。
這麼多年來,她看起來是傲慢高貴的公主,內心卻深深自卑著,她揮霍著張言瑜給的錢,過肆意的生活,也拒絕著心底裏對母親的依戀,甚至故意搬到學校寢室來住,就是想要獨立,證明給張言瑜看。
“這個女孩不是A大最近很紅的表演係女學生張恩讓嗎,一進學校就連連接拍廣告,果然是遺傳了她媽媽的基因,星味十足。”記者將鏡頭聚集在張恩讓的臉上,連拍。
張言瑜收起悲傷,說:“我女兒還在念書,我並不想她過早有太多媒體的關注,她還小,當然,我不反對她現在就拍廣告和接戲,年輕人該有自己的夢想。大家對她的關注,可以多多放在以後她的作品上,謝謝大家,今天到此結束。”
張言瑜牽著張恩讓的手,走出了記者群。
當張言瑜從蘇綠的身邊走過時,她的眼神不經意看了一眼蘇綠,正好和蘇綠的目光碰上,那一刻,很莫名的,有一種特別的感覺,蘇綠很奇怪,像是熟識已久。
人家是大明星,我當然看著覺得熟悉,我過去的這十八年,哪有機會接觸這樣的大明星。蘇綠暗自想著。
記者對著張言瑜母女的背影,拍個不停,在兩個黑衣保鏢的護送下,消失在蘇綠的視線中。
記者散去。
周丹娜神情失落。
“真沒想到,事情會轉變成這樣,張言瑜竟然大大方方承認了,這些記者回去會怎麼寫我倒不知道,我隻覺得這下張恩讓是要一炮走紅了。張言瑜公開護女,力挺女兒演藝之路。我真是弄巧成拙,沒幫你搞臭張恩讓,反而讓她紅了。”
蘇綠思緒飄遠,對周丹娜的話毫無反應。
“蘇綠,蘇綠,你在想什麼呢,我在跟你說話——”
“噢,沒,沒想什麼,隻是有些感慨和意外,我們走吧。”蘇綠回神。
“去哪裏?”
“當然是回學校,你不想見艾細細嗎?”
“必須想啊,走,姐妹,今晚我們吃喝玩樂,不醉不歸。”周丹娜說完,腦袋靠在蘇綠的肩膀上。
依舊是個沒長脖子的人啊!
殯儀館。
蒲葦父親的追悼會上,方卓昂的出現,讓蒲葦的母親很憤怒,在悲痛的情緒之下,沒有發作。
方卓昂三鞠躬,在家屬答禮時,李品走了出來,揪著方卓昂的衣領說:“你有什麼資格出現在這裏,你個卑鄙風流的混蛋,滿口謊話,你對得起誰,別髒了伯父的往生之路!”
方卓昂毫無反應,此時他內心滿是愧疚。
“李品,你別衝動,這是我爸的最後一程,有什麼事以後再說,你放開他,讓他走,我不想見他!”蒲葦拉開李品,看也不看方卓昂一眼。
“聽到沒有,這裏不歡迎你,滾啊——”李品揮了揮拳頭,這才鬆手。
方卓昂不說一句話。
幾名刑警走進大堂,站在蒲葦的麵前。
“我們是刑警大隊的,根據火災現場報告,不排除人為縱火的可能,從我們目前掌握的證據看,暫時還不能確定嫌疑人。所以今天來,希望家屬配合。”
“什麼意思,有人故意放火?家屬配合,難道你們要屍檢我父親的遺體?”蒲葦驚愣,失控。
“對,屍體不能火化,我們要帶回去交由法醫屍檢,你們要配合,和我們一起回公安局。”
蒲葦和母親都堅決不同意屍檢,僵持不下。
“蒲葦,你冷靜點。”方卓昂勸說。
蒲葦捂住耳朵,尖叫:“我冷靜不了,我爸爸人都走了,我要他完完整整的告別……我不能讓爸爸死無全屍……”
“人死不能複生,你能看著凶手逍遙法外嗎,要是人為縱火,凶手的目標是誰,你和伯母會不會有危險,你必須配合警方調查個水落石出,這樣才能告慰伯父在天之靈。你聽我的,好嗎?”方卓昂握住蒲葦的手。
蒲葦漸漸冷靜,和母親對視一眼之後,緩緩點了點頭。
方卓昂長噓一口氣。
“若真的是人為縱火,我有一個懷疑對象,她應該是衝我來的,你說得對,我不能讓凶手逍遙法外。”蒲葦話音落,眼神直直盯著方卓昂。
方卓昂心裏一驚。
{常有那麼一陣子,不想和任何人打交道,世上所有的傷口,不是因為交道太多,就是交道太深。}
公安局裏。
張卓昂一口否定:“不可能是蘇綠!她隻是個小女孩,故意縱火,她哪有那個膽子。她那麼善良,連一隻流浪貓都不忍心傷害,收養著,怎麼可能做違法犯罪傷天害理的事,你們不能單聽一麵之詞就這麼判斷!”
刑警隊長思考著:“方先生,你冷靜點,受害者家屬反映的情況如果屬實,我們隻好把蘇綠列為第一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