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我終於可以不用再僥幸,僥幸有天你會喜歡上我(3 / 3)

她殘餘的遊絲般意識,放大的畫麵裏,她真想對服務生說一句:“對不起,讓你受驚了。”

願來生,不會給任何人帶來煩惱和憂愁,種下的都是善意和溫柔。

她被抬上了救護車,像一具屍體一樣,直挺挺躺著。

張言瑜的家中。

正彈著鋼琴給女兒跳舞伴奏的張言瑜,突兀的心痛襲來。琴聲止住,她捂住胸口,咬著牙,趴在鋼琴上,額頭的汗一粒粒冒出。

“媽——你怎麼了,不要嚇我,你沒心髒病啊,藥在哪,藥在哪——”張恩讓扶住張言瑜,叫喊聲引來了家裏的兩名保姆。

“這是怎麼了,哎呀不得了,快掐人中!”保姆劉姨叫喚著,掐著張言瑜的人中。

另一個保姆趕緊撥打了120急救電話。

“我媽有心髒病嗎?”張恩讓急得快哭。

“沒有啊,我照顧了她20年,從來都沒見她這樣。”劉姨焦急地說。

張言瑜擺了擺手:“不要慌……我沒事,躺一會兒就好……”

“不行,媽,你必須去醫院,你都疼成這樣了,我怎麼放心。”

“媽媽沒事……去了醫院,記者會亂寫一氣。”張言瑜說著,胸口再次湧上劇烈的痛感,像是要將她的心髒從身體裏剝離掉,瞬間的知覺就是她快要失去生命中某種最重要的東西了。

救護車趕來,張恩讓和保姆劉姨隨張言瑜一起上了救護車。

那天夜裏,兩輛救護車同時駛進了醫院。

守在門口的兩班醫護人員各自接著從救護車上抬下來的急診病人。

“我的患者是自殺,割腕,失血過多,心率不齊,瞳孔放大,呼叫沒有反應。”送蘇綠來醫院的救護車上護士向等在門口的急診醫生彙報。

“我這邊是突發心髒痛,沒有驟停,原因不明,問過病人家屬,沒有心髒病史,現在病情有所緩和。”旁邊送張言瑜下來的護士也語速很快,一口氣說完。

就這樣,蘇綠和張言瑜都各被推進了醫院。

兩輛推車同向而過時,微眯著眼的張言瑜看到了麵如死灰的蘇綠,心痛再次湧了上來。

方卓昂開著車,沿著蘇綠可能去的每一條路尋找,艾細細和高迅在學校附近找,周丹娜則開車在另一片區域找蘇綠的蹤跡。約好時間在一個地方碰麵,蔣森更是發動了在北京的一切關係,好幾路人馬去找蘇綠。

方卓昂重複撥打蘇綠的電話,都是無法接通,他心急如焚,擔心得要死。

如果不是夜裏淩晨兩點半艾細細的電話打來,他哪裏會知道蘇綠的手機關機,而她並不在他身邊。在北京,她除了會去找他,還能去哪裏。

他喝醉了酒,昏昏沉沉,依稀記得蒲葦來找他,他起來開了門之後,一陣暈眩,被蒲葦攙進房間,他難受地吐了,再就是沉沉睡去,什麼都忘了。

到底手機是何時關機的,他都不清楚。淩晨時醒來,頭痛欲裂,蒲葦不知何時走了。開機後,有幾條來電短信提醒,除了一些工作上的電話,就是蘇綠和艾細細的電話。

他存著艾細細的號碼,為了方便找到蘇綠。

開機沒幾分鍾,艾細細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問他蘇綠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他說沒有,難道蘇綠不是在寢室嗎?

艾細細是看電影看到晚上十點半,回到寢室見蘇綠還沒回來,又等了一會兒,仍不見蘇綠回來。因為之前蘇綠說好了晚上會回來,艾細細擔心,就打蘇綠電話問,結果打了兩小時,也沒有打通電話,而方卓昂的手機同樣是關機。

在尋找蘇綠的過程中,艾細細通知了周丹娜和蔣森。

到了約好的時間,大家聚集在一起,每個人都毫無所獲,蔣森氣急敗壞,若不是被艾細細和高迅攔住,非撲上去打方卓昂不可。

方卓昂毫無精力去理會暴跳如雷的蔣森,他萬箭穿心般疼。他走回車裏,漫無目的地繼續找尋。

“你們幹嘛拉著我,蘇綠就是被他害的,我不會放過他——”蔣森甩開艾細細的手,上車,重重關上了車門。

蔣森剛走,周丹娜的車就到了,她一樣,沒有發現蘇綠。天空變得很壓抑,寒冷的北京街頭,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不言而喻的恐慌。好端端的一個女孩子,怎麼會無故打不通電話,也不主動和朋友聯係。

但大家都不敢往最可怕的那方麵去想,默默祈禱著。

正在艾細細和周丹娜商量下一步怎麼辦的時候,蔣森的電話打到了艾細細的手機上。

“幾小時前,一家酒店有人自殺,報警後,服務生交給警察一個包,包裏有蘇綠的身份證,現在蘇綠應該還在醫院急救,你們來醫院吧,我也直接趕去醫院。”蔣森十萬火急。

“你確定嗎,從哪兒得到的消息啊,蘇綠怎麼會在酒店自殺,是不是弄錯了!”艾細細不敢相信。

“沒錯,我找人查的內部消息,別廢話了!”蔣森丟了一句話,就掛斷了。

艾細細嚇得要哭了,太可怕了,像極了那年蘇綠從樓上往下跳的時候,若真是蘇綠,可千萬菩薩保佑。

“蘇綠不會有事的,她怎麼能那麼傻,她根本不會舍得離開方卓昂的,她不會拋下他去死的……艾細細,別哭,我們去醫院。”周丹娜的聲音顫抖,竭力安慰自己冷靜,她要開車,盡快看到蘇綠。

醫生全力搶救,大量輸血後,蘇綠的心跳才漸漸正常。從手術室出來,被推入了普通病房。從她的外衣口袋裏,醫生找到了一張名片,順著名片,撥通了上麵印著的電話號碼。

程慶瞻從睡夢中被急促的手機鈴聲驚醒,當對方說明是醫院,問他是否是蘇綠的朋友時,他才意識到出了大事。

他急忙披了一件衣服,就趕往醫院,他說不清原因,和蘇綠隻是一兩麵之緣,卻如此被她牽動。

當程慶瞻再一次見到蘇綠,她和白天的那個靈動美麗的模樣判若兩人。躺在病床上輸血的蘇綠臉色慘白,嘴唇泛著淡淡的青色,右手手腕被紗布包裹著。他走過去,坐在她旁邊,手撫摸她的額頭,很冰涼。

程慶瞻拿出手機,猶豫要不要打電話給方卓昂。

再一次望蘇綠憔悴沒有血色的臉,他選擇撥通了方卓昂的電話,並告訴他,蘇綠在哪家醫院哪間病房。

程慶瞻雙手捧著頭,守護在病床旁。

蘇綠,我相信我們很快會再見麵,隻是沒想到會見到你這副樣子。

方卓昂進了病房,看到蘇綠死氣沉沉地躺在那。這哪裏還是那個活潑生動的小綠葉,她像是擱淺的魚,連呼吸都費力。他拍了拍程慶瞻的肩膀,壓低聲音說:“你回去休息吧,有我在這裏就好了。”

沒有過問程慶瞻為什麼會出現在醫院,按道理,蘇綠和程慶瞻並不熟悉,方卓昂沒有心情想這些,隻想握著蘇綠的手,等待她醒來。

程慶瞻走了。

他見病床的床頭有一張程慶瞻的名片。

方卓昂握起蘇綠的手,與她十指相扣,她雙眼緊閉,不再像過去那樣用一雙澄澈溫柔的目光凝視他。他一句話不說,身體慢慢抽動,一下下的,他哭了出來,眼淚洶湧,他將她的手湊在唇邊,淚水沾濡在她的指尖。

這個三十歲的男人,第一次哭得像個孩子。

他好害怕,她這樣,讓他不敢想。

“蘇綠……我怕……從來沒有像這一刻害怕過……我不能失去你……”他抽咽著,任眼肆意在臉上流淌。

她是個孤兒,她說他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牽念。

在遇見他之前,她活得沒有重心,她說他是上天派來挽留她的,使她覺得世界一下可愛了,死也變得無比可怕。

死了,意味著永遠不會再相見,這是最殘忍決絕的離別。

她自殺,是要告訴他,她永遠永遠都不想見他。

他逃不掉世俗男子的軟弱、逃避和左右徘徊,他們之間的情感,被太多人不看好,他因此懦弱膽怯,自己欠蒲葦的,他更無力償還。

為什麼,彼此深愛,彼此傷害。

這份情感,本該如蘇綠向往的前景那般,結婚生子,她在黃昏的時候,蹲在廚房摘菜,給他和孩子做晚飯。

他想陪著她,給予她更多的溫情嗬護。

病房門外欲進來的蔣森,被艾細細擋在門口。

當蘇綠從暈迷中醒來,她看見他握著她的手。

見她張開眼睛,他的臉露出欣喜的光,他柔聲說:“終於醒了……失血過多,好在終於醒了……”

她望著四周,這是在醫院,她閉了上了眼,說:“為什麼我沒有死……”

“傻瓜,你得活著,活到我死了,你都不可以死。”他給她喂水。

她緊抿著嘴唇,冷冷地說:“那你去死啊,你怎麼不死呢,你要是真愛我,你就去死啊——”她一激動,劇烈咳嗽了起來。

“我也不死,我們都不死……”他用濕潤的紗布擦拭她發幹的嘴唇。

她使勁搖頭,擺脫他。

“蘇綠,你聽話——”他愛憐地說。

“聽話?這詞真諷刺,我就是太聽你的話,過於相信你,才會有今天。你不是說,隻要我好好念書,你就會等我嗎,你說你在工作,你說你沒有見過她,可是我去你公司,找不到你,他們說我不是你的女朋友。我在你家裏,我看你和她幾乎一絲不掛!方卓昂,你少拿你三十歲男人的奸詐在我身上使,我恨你!”蘇綠恨恨地說。

他震驚,說:“什麼一絲不掛,我承認我是在逃避你,可我沒有和蒲葦有過什麼,你究竟是怎麼對我會有這麼大的誤會。”

“誤會?你騙我,你說你加班,你忙,你沒見過蒲葦,這些都是誤會嗎,不是你親口對我撒的謊嗎!”蘇綠質問。

他見她激動,安撫著:“沒有沒有……我隻是不知怎麼麵對,我把自己關在家裏,我想冷靜一段時間。”

他下巴上的胡茬淩亂,額間那縷發絲中,生出了一根白發,身上還有香煙和酒精混合的氣味。一夜未眠,眼窩深陷,心力交瘁。

蘇綠偏過頭,不忍看他,她怕自己的目光和他對視重逢,她怕自己會心軟。

“我喝醉了,她是來找我,我開了門,之後我就吐了,睡了一覺,醒來她走了。我不知道這期間你來找我,是不是她說了什麼,我叫她過來,我和她什麼都沒有發生,我們可以當麵對質。”他努力回憶,辯解。

蘇綠說:“是啊,她穿著睡衣來找你,脫了你的衣服,你喝醉了,什麼都忘了,你們男人喝醉了就能把發生的事統統歸為酒精的影響。我也醉過,就在昨晚,我比你還醉,我也沒忘掉我昨晚用刀割自己的感覺……”

“對不起,蘇綠,請你相信我。”他近乎哀求。

“你說得對,你死了,我都不會死,我要活到你死了很久很久以後。我死過一次,這次死而複生,我當重生,我當我從來都不認識你。你走吧,無須解釋,我不會再傷害我自己了,我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愛人……”蘇綠背對著他,隱忍著哭聲,冷靜地說。

眼淚從左眼流入右眼,她緊咬著嘴唇。

“你不想見我,那我讓艾細細來陪你,我晚點再來看你。”他說這話,透著一股蒼涼。

這種互相的折磨,雙方都傷痕累累。

醫院門口,張恩讓挽著張言瑜上車。

“媽,昨晚你可嚇死我了,還好沒什麼事。”張恩讓靚麗的臉龐上都是幸福笑容。

張言瑜撫摸著女兒的臉頰,說:“是啊,這是第二次了。一兩年前的一個下午,我一個人在廈門的酒店,也突然這樣心痛過,到醫院去檢查身體,什麼問題都沒有,好像冥冥中,有股力量要離開我,拉扯我的心,把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部分給帶走,所以就心痛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