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蘇綠說的那些絕情話,像是耗光了他全部的力氣。
“舉手之勞。我問你,你舍得嗎,方卓昂,你不會後悔嗎?”蒲葦問。
“她的性格我了解,隻要讓她恨我,她會加倍努力證明我放棄他是個錯誤,就像在南京,我走了後,她用功讀書考上A大,她會過得更好的,她不該屬於我。”
“情聖,你們倆都是情聖。”蒲葦搖搖頭說。
小傻瓜,我的離去,並沒有帶走你的世界。
這個難關,我不想你和我共渡。
窗外是誰在唱:
你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有了你生命完整的剛好。
{總有一天,我要在別的世界的晨光裏對你唱道:“我以前在地球的光裏,在人的愛裏,已經見過你了。”}
在哪裏看到的一句話。
——你有沒有愛過一個遙遠的人, 他從來都不讓你絕望,是你繼續活下去的勇氣和力量。 他永遠是年輕的,美好的,光芒萬丈的, 他永遠在那裏,好像信仰一樣。
誰還記得是誰先說,永遠的愛我。
和方卓昂分手後的日子,蘇綠去過方卓昂的公司樓下,她看到方卓昂擁著蒲葦朝她走來,她傻傻站著,這場景,多像她來北京的第一年。
那時候,她也是這樣站在大廈的樓下等他,看著他們親密的樣子。
同樣的天氣,同樣的一個月,同樣的地方。
他的公司起死回生了,他滿麵春風,再也不是那天在辦公室沙發上,和她相對流淚的落魄男子了。
我被你遺忘在,你遺忘的角落。
隻是,看他過得這樣好,她也好過了。
曾以為分手後,她會痛得死去活來,而事實上,不會痛死,隻會日複一日循環著麻木不堪的疲倦,她夜裏躺在床上,會呼吸困難。
她夢見他們重新在一起,她甜甜地喊他卓昂爸爸。
這不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被放棄,親情,愛情,皆對她鬆開了緊握的手。她成了全班最刻苦用功的那一個,她提早製定了考研計劃,每天晚上在圖書館看書到很晚,她是一個人在奮鬥。
艾細細和高迅愛得更加轟轟烈烈了,有時,都不會回宿舍過夜。
我們都該去適應一個人的生活,沒有人會陪我們走完一生。
她隻見過周丹娜一次麵。
周丹娜剪掉了長發,戴著一頂假發,臉色畫著誇張的妝容,瘦了好多,和蘇綠吃了一餐飯就要走了。
“明年春天,我可能要離開北京了,和何修年,還有他妻子一起去加拿大,蘇綠,我們不能常見麵了,你要照顧好自己。”周丹娜告別著。
蘇綠微笑輕聲說:“隻要你幸福,去哪兒都不要緊,我們都是一生的好姐妹。”
之後,她也剪掉了一頭長發,這頭長發,是為了嫁給他而留著,穿著婚紗,長發盤起,會很美吧。
嫁他那天,長發及肩。
“卓昂爸爸,看我頭發長多長,你會來娶我。”記憶裏,她對他說過。
程慶瞻有時會來學校看望她,她從未問方卓昂有關的事,他也隻言片語都不提及。但從程慶瞻職位的上升來看,方卓昂的公司比過去發展的更好。
沒有你,我會過的更好。
這才是戀人間,最傷人的事。
也是分手後,她希望看到的。
蘇綠讓張恩讓問家裏的保姆劉姨,還記不記得南京的宋平溪。
宋平溪就是孤兒院的宋院長。
張恩讓還很好奇問蘇綠怎麼對她家的保姆感興趣,蘇綠說見那個劉姨,很像她一位伯父的親戚。
在劉姨回鄉下之前,來找了蘇綠。
劉姨向蘇綠坦白了一切,在說這些事實時,身體都在發抖。
當年張言瑜未婚產女,引來媒體大範圍曝光。女嬰是早產出生的,在醫院保溫箱住了一個月,劉姨將女嬰從醫院抱回來,被張言瑜簽約的公司派人攔住,給了她一筆錢,讓她偷偷將孩子送養出去。她隻好將女嬰放在了南京一家福利院的門口,隻是張言瑜得知女兒不見後,瘋了一樣找,並和公司鬧翻解約。她去福利院,想抱回孩子,被宋院長一嚇,怕被警察抓以遺棄罪處置,但又無法向張言瑜交代,想到反正張言瑜沒見過女兒一麵,就找到了一個和蘇綠差不多大的女嬰,帶到張言瑜的身邊。
張言瑜給這個並不是自己親生的女兒取名張恩讓,留在身邊撫養。
“這些年,我一直生活在懺悔裏,我知道有天你會找來的,是我欠你們母女的,我為了錢,害你們母女不能團聚,割斷了你們的骨肉親情。我現在年齡大了,看開了,我可以陪你向張言瑜說清楚一切,告訴她,你才是她的親生女兒。”劉姨誠懇地說。
“不用了,你回老家吧,過你該過的日子,無需再內疚自責,這都是命。她已有張恩讓這個女兒,我不想突然冒出來,再說,她對我沒有好的印象,也許,知道我才是她親生的女兒,會讓她崩潰。就讓她擁有一個耀眼明星的女兒,好過擁有我。”蘇綠苦笑。
她放棄了母女相認的機會。
張恩讓快紅得發紫了,常在電視裏看到張言瑜摟著張恩讓說,女兒是我這一生中唯一最珍貴的珠寶。
蘇綠默默凝視著張言瑜的臉。
淚流滿麵。
這一年,過得好艱難。
蘇綠二十歲生日那天,也是張恩讓的二十歲生日。
她和艾細細在寢室裏吃蛋糕,將蛋糕塗在彼此的臉上,她笑著笑著就哭了,眼淚和奶油混合在一起,甜甜鹹鹹。
“人比人真是氣死人,蘇綠,你看,這個張恩讓真奢侈,過個二十歲生日斥資一百萬,還邀請了各路明星來捧場開Party,相比,我們真是寒酸。”艾細細不服地說。
“世上有太多不公平的事,要想想,還有很多人比我們生活的還艱苦,知足常樂。”她拿毛巾在衛生間洗臉,哭聲淹沒在嘩嘩的水流聲中。
她隻想要平平靜靜的日子,哪怕沒有方卓昂,沒有媽媽。
蘇綠,你是個野孩子,是個沒人要的孤兒,能活著,這就是老天給你的恩賜。
為了養活自己和負擔學費,她開始在一些劇組裏跑龍套,演一些連正臉都沒有,一句台詞都沒有的角色,無非是小宮女或者路人甲。
她剛好接了一個活,在一部重點劇裏飾演一個丫鬟,雖然從頭到尾隻有一句台詞,好在戲份多,還會露出半邊臉,報酬也高一些。
張恩讓飾演女一號,堂堂一國公主,她是公主的丫鬟,還不算貼身丫鬟,是除了貼身八個丫鬟之外,在洗衣房浣衣的丫鬟。
戲裏戲外,張恩讓都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她,是卑微的灰姑娘。
七月。
艾細細衝進衛生間,一陣嘔吐。
蘇綠從艾細細薄薄的雪紡裙下,看到了微微隆起的小腹。
早孕試紙顯示,陽性。
艾細細懷孕了,高迅的孩子。
“我決定把孩子生下來,這是一條命,蘇綠,你不要勸我去拿掉孩子,不要讓我殺了我的孩子。”艾細細哭著說。
蘇綠把手輕放在艾細細的肚皮上,她感受到一個小生命隔著肚皮在健康的成長。
“高迅會對這個孩子負責嗎,怎麼向你父母交待?”蘇綠問。
艾細細溫柔凝望著自己的腹部:“不管高迅負不負責,我都要生下孩子,學校這邊,我打算休學一年,暫時還沒對我爸媽說。也許他們會氣暈過去,哪怕打我一頓,我也堅持讓孩子出生。”
“先和高迅商量一下,再向父母說明,孩子不是你一個人可以承擔的。”蘇綠說。
生命是值得敬畏的,蘇綠不會勸艾細細去做人流手術,如果當初她和方卓昂突破了那層關係,她有了孩子,她也會義無反顧生下來。
高迅消失了,消失得無影無蹤,理發店裏沒有一個人知道高迅的下落。
手機關機,徹底從艾細細的生活中走了,半點都不拖泥帶水。這個沒有責任心的男人,在得知艾細細有了身孕後,嚇得落荒而逃。
“高迅逃走了,你打算怎麼辦?”蘇綠給艾細細買了孕婦專用的鈣片。
“孩子是我的,長在我的肚子裏,既然來到我的身體,是有使命的,我不想再去找高迅了,好累,我想回到父母身邊。”艾細細的臉上,長出了淺淺的妊娠斑。
艾細細辦理了休學手續,回到了南京,蘇綠重新成為孤身一人,她為艾細細擔憂。任何一個父母,得知自己抱有很大希望的女兒,在大學裏未婚懷孕,會是怎樣的打擊。也許,他們會態度堅決讓艾細細去拿掉孩子。
至少有父母的關心,艾細細不會有多少苦吃。
蘇綠在劇組裏,看著張恩讓居高臨下,對一群新人演員指手劃腳,好在,對蘇綠還是很客氣的,中午吃盒飯,張恩讓吩咐助理端了一盤炒菜給蘇綠。
她向張恩讓道謝。
“你怎麼演這種小角色,我和導演打聲招呼,至少你也是演女三號啊!”張恩讓摘下墨鏡。
“不用了,謝謝你,我想靠自己,跑龍套也挺好的,不需要背台詞嘛。”蘇綠笑。
“蘇綠,你真是個令我佩服的女孩,以你這樣的勤奮自強,女一號肯定不遠!”張恩讓說著,讓製片人來,非要給蘇綠加一句台詞,漲漲片酬。
製片人畢恭畢敬說:“喲,咱這劇組裏跑龍套的都是一個價格,可不好隨便加,不過我可以多給她介紹些戲,是你的同學,那我們自當照顧好。”
“這還差不多,以後讓她來我這吃飯,別吃盒飯了。”張恩讓吩咐。
蘇綠的戲份拍完後,她就站在一旁,靜靜看張恩讓拍戲。
艾細細在電話裏告訴蘇綠,經過她幾次以死相逼,聲稱要和肚子裏的孩子一起去死,最後,傷心絕望的父母終於妥協,在給她辦理手續,悄悄去美國生孩子,這是為了保全艾細細的名譽。也在美國為她聯係好了一所大學,生下孩子,會有人給她照看孩子,她可以繼續念書。
也許兩年內都不會回來了。
艾細細還說了一個令蘇綠意外的事,在機場,碰到了修女Vivian。Vivian愛上了一個每周都來教堂懺悔的男人,修女是不可以與男子相愛結婚的,Vivian和這個男人居然打算一起私奔去墨爾本,在墨爾本一個小鎮上生活。
蘇綠知道那個男人是誰,Vivian提過,叫季雲燃,一個長情的男人。
愛情,是世間最大的信仰,連上帝也阻止不了愛情。
“蘇綠,我舍不得你,人長大了,朋友就會一個個離開,原來,我以為我會和高迅一起去他老家,沒想到,我離開你,是獨自帶著肚子裏的寶寶遠赴美國。”艾細細悵然地說。
“這也很好,不後悔相愛過,至少這段刻骨銘心的感情還留給了你一個珍貴的孩子,好過我,一無所有。”
“蘇綠,祝福我,好嗎?”
“再見時,你要讓你的孩子會喊我一聲幹媽,有紅包的。祝福你,艾細細,我的好姐妹。”蘇綠流著淚說。
到最終,我們一行人,分道揚鑣,各奔東西。
周丹娜隨何修年一起去了加拿大,當然,還有何修年病情加劇的妻子。蘇綠無法理解周丹娜時至今日還要堅守在何修年身邊的原因。
愛裏麵,我們隻能理解自己的付出和一往情深,看不穿別人的死心塌地。
她和方卓昂分手,已有一年半了。
大三之後,她進入了更緊張的準備考研狀態。
張恩讓打來電話,說有一個跳樓戲,從四樓跳下,她有恐高症,所以想找一個替身,想來想去,覺得蘇綠和她的體型背影都最相似,片酬有五千,樓下墊了很多消防氣墊,跳下去不會有任何危險。
蘇綠答應了。
她到了片場,換好服裝,要求穿著一件長裙,在沒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況下,快速跳下去。樓下有厚厚的充氣墊,隻要落在充氣墊上,不會受什麼傷。
站在四樓往下看,她心裏也泛著恐懼。
“你要是也害怕的話,一時也找不到別的替身,我就自己來吧,有些恐高,我自己克服一下。”張恩讓站在蘇綠身後說。
“我來跳吧,我還想過以後去蹦極呢,我不怕,四樓都不敢往下跳,哪有膽識蹦極,我就當練膽了。再說,這還是有一定危險的,我不能讓你去冒險。”蘇綠拍了拍張恩讓的肩膀。
長裙到腳踝,蘇綠感覺裙子過於長了,在跳下樓的過程中,極有可能會被掛到。
“要不要換一件服裝,這長裙似乎礙手礙腳。”蘇綠提出換衣服的想法。
張恩讓無奈聳聳肩:“不行,劇本要求的就是女主穿著長裙,落下去,這段空中過程最重要,美感能做到極致。”
“那好吧,就穿這個裙子。其實,無論我是你的替身,還是你是我的替身,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都要做好自己替身應做的事。”蘇綠站在窗台上。
張恩讓做出很莫名其妙的表情。
這麼多年,你都是我在媽媽身邊的替身,我想通了,我不該怨你占有了我的媽媽,我該謝謝你,給我的媽媽帶來這麼多快樂,這一次,就讓我做一回你的替身吧。
每處人員都各就各位,導演一聲令下,蘇綠閉上眼,跳了下去。
來不及做任何反應,下落的那一刻,蘇綠的裙子被掛在了三樓的伸縮杆晾衣架上,還不到一秒鍾的停頓,她就直直從三樓落到了冰涼的水泥地麵上。
距離消防氣墊還有一公分的距離。
樓下的人一下就炸開了鍋,大呼出事了,人群朝她包圍來。
殷紅的血從她的腦下流出來,她瞪大了眼睛,四肢抽搐著,腦子裏回放著方卓昂的笑臉,他親昵地喊她小綠葉,將她擁入懷中,她還看見了媽媽,對她說,我的寶貝女兒,你是媽媽的心頭肉。
在瀕臨死亡存在的那些瞬間裏,感到所有的人都值得去愛。
該結束了,睡吧,蘇綠。
張言瑜坐在家中,看女兒主演的電視劇,突然的,熟悉的心痛感浮了上來。
“不會是恩讓有什麼事吧。”她慌忙拿手機,撥打女兒的電話。
聽到女兒安然無恙的聲音,她才稍微放心。
“沒出什麼事吧,媽媽的心七上八下,好慌。”
“我沒事,不過劇組出事了,一個跑龍套的小演員,從樓上掉下去了,戲拍不成了,我待會兒就回來。”張恩讓站在四樓窗口,看著蘇綠被抬上救護車。
“那真可憐,希望能救得活。你沒事就好,早點回來,媽媽親自下廚做飯給你吃。”張言瑜說。
掛了電話,她靠在沙發上,眼皮直跳,眼淚也流個不停。
“我真是奇怪……女兒沒事,我為什麼還要哭……怎麼這麼心痛。”張言瑜捂著心口,難過地說。
在蘇綠昏迷的那段日子,方卓昂寸步不離守護在她身邊。
他仿佛一夕忽老,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不是他提出分手,她怎麼會自力更生,為了掙學費去做危險的替身。連醫生都說她是命大,腦部有大量淤血,取出來之後,也要看大腦自身吸收的效果,至於蘇醒之後的後遺症,更是無法估計。
夜裏,他就握著她的手,趴在病床邊睡一會兒。
白天,他讀詩歌給她聽。
她喜歡海子的詩。
——總有一天,我要在別的世界的晨光裏對你唱道:“我以前在地球的光裏,在人的愛裏,已經見過你了。”
病床的床頭,放著一本海子詩集。
他每天都會放一朵白色月季花在花瓶中。
“蘇綠,春暖花開,我就帶你去看大海,好不好?你醒一醒,我答應你,你醒了,我們就在一起,你不是說年齡一到,我們就結婚嗎,還有一年,你快醒來,我們還來得及準備婚禮,我給你定製了一套婚紗,等你醒來試穿。”他說著,眼淚遮麵。
一個冬日的午後,他去藥房取藥,委托程慶瞻照看一下蘇綠。
她的眼睛慢慢睜開,轉動著眼珠,打量這雪白的世界,窗外的光,刺得她眼睛白嘩嘩一片,她還活著。
“蘇綠,你醒了,太好了,終於醒了,你認識我嗎,記得我是誰嗎?”程慶瞻激動地問。
她看見了程慶瞻。
“程慶瞻?是你一直在這裏……照顧我嗎?”她虛弱地說。
“是方卓昂啊……他出去給你取藥了,我去叫他過來,再叫醫生來。”程慶瞻欣喜地跑出去。
方卓昂是誰,她怎麼半點印象都沒有。
當方卓昂飛快跑回病房,看到她真的睜開了眼睛,還是那麼靈動的一雙眼,陌生地看著他。
“你是誰?”她皺著眉,問。
“他是方卓昂啊,你不是最……”程慶瞻話未說話,被方卓昂的手勢打斷。
他坐在病床邊,想牽起她的手。
她縮回手,不滿地說:“喂,你誰呀,我又不認識你,慶瞻,這個人古裏古怪的,我認識他嗎?我腦子可沒摔壞,我記得程慶瞻,艾細細,周丹娜,還有張恩讓,對,我就是為了給她做替身才摔傷的,她有沒有來看過我?”
程慶瞻和方卓昂都茫然了。
她似乎記得每一個人,就是忘掉了他。
在醫生的辦公室裏,方卓昂得到了明確的答案,這是創傷後造成的選擇性失憶症,有可能患者的記憶在做康複訓練後可以恢複,也有可能無法恢複,這都沒法準確做出醫學答複。
“你還沒說你是誰呢!”蘇綠問。
方卓昂給她削著蘋果,說:“卓昂爸爸,記得嗎?”
“爸爸,我是孤兒啊,我怎麼會有爸爸呢!”她將信將疑。
他順著她的話,沒做解釋:“後來我找到了你,你就跟隨我生活,我是你的爸爸。”
“那我媽媽呢,我為什麼不和你一樣姓方,還有,你們當初為什麼不要我?”
“你媽媽出國了,你和你媽媽姓……我們沒有不要你,我們是弄丟了你。”他低頭拭去眼淚,生怕被她看見。
“爸爸,你為什麼會哭?你有好多白發了啊,等我出院了,我帶你去染一頭黑發,把你打扮帥帥的,我再給你找個女朋友,隻要你幸福,我不介意有後媽的噢。你看,我孝順吧。”她咬著蘋果,聲音甜甜的。
也許因為她醒來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程慶瞻,她對程慶瞻有著非常大的依賴,每天都要程慶瞻陪在身邊。
他不許程慶瞻對蘇綠提起自己的身份,既然蘇綠把他當做自己的爸爸,那就,做她的爸爸,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她至少活在一個擁有父愛的世界裏。
他聽到她親昵的一聲聲喊“慶瞻,慶瞻……”
“你愛她嗎?”他站在醫院的走廊上,問程慶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