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楊光對看無言,心裏有點酸軟,我問他還記不記得那個我交由他保存的小箱子。
他說當然記得。
楊光家的閣樓上,那個箱子上的貼條痕跡依然,透明膠帶掩覆下的白紙上,是我的手印和他的手印,以此代表此箱封訖。真是幼稚的印跡。一顆心就這麼全權托付。
我用小剪刀三兩下剪開封口膠帶。
一個個本子,一首首情詩。楊光以前從未讀過,如今卻顯然一讀就領教了玄機。他一邊笑一邊吭吭地咳嗽。我看著他,好像時光倒流,我和他仍舊是青澀年少,他還是我的“青梅竹狗”。
他歎了一口氣,說:“你為什麼當初,不讓我看這些啊。”
我苦笑一下,“女孩子,臉皮薄。再說,我以為我不說,你也會知道。”
他揉揉我的頭發:“我一直以為你看不上我。現在我知道了,可也晚了。”
“不晚。”我打斷他的話,“不晚。”想了想又說:“隻要我在一天,就永遠都不晚。”
楊光的媽媽在做飯,夕陽餘暉下,我和他像老頭老太一樣並肩坐在床上,我給他盤算:“這樣,你看,為了給你治病,你媽已經準備要賣別墅了,隻好委屈你搬到我們家的蝸居。放心,雖然隻有五十平方米,也有地方給你睡。”
他乖順地說:“好。”
我看著他,一陣心酸。這個男人永遠那麼和諧,那麼陽光,那麼乖順,永遠不暴戾,不尖刻,不猜忌人心。這樣的人,有一顆這麼美好的心靈,我哪怕擁有一天都是幸運。
他摟住我的肩:“我每天都想你,我覺得老天爺是聽見了我的呼喚,所以才讓我得這麼個病,好把我送回你的身邊……”
“哈?”我驚了,“那你幹嗎當初要和妙婉好?”
“我以為你不愛我嘛,整天接你送你你都沒個表示,妙婉光情詩就給我寫了幾百首……”
“你個豬頭!”
“幹嗎打我!”
“打的就是你,枉為我的‘青梅竹狗’,你數一數,這麼多本子,加起來有沒有一千首?!”
青春期的那顆朱砂痣
侯擁華
十三歲那年我
在一所鄉村中學讀初中
二年級。因為結識太多混日子的死黨,整個人幾乎是瘋掉了。於是學業一塌糊塗,幾乎所有科目都亮起了紅燈。
那時,曠課,逃學,和老師頂嘴幾乎成了我全部的校園生活。為了管教我,班主任決定把我孤立起來,並告誡班裏其他的學生一概不許理我,我的座位因此也由前三排,一下子移到了最後一排的一個死角。我成了一個無人理會的孤家寡人,每日,無聊的時候,隻能與牆壁默默交談。
那天,班主任賈老師領進來一個瘦瘦的女孩子,對大家說她叫江南,新轉來的。我抬頭望了望她,然後用玩世不恭的目光盯了她一眼就不再理會了。的確,不可否認,她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女生,她的洋氣長相與裝扮立刻把她與班裏那些醜小鴨區分開來。可是,這又與我有何相幹呢?
可是,我錯了。因為座位剛剛調過的緣故,無奈,班主任隻好把江南安排在我旁邊的空位坐下來。江南的到來讓我立刻不自在起來,尤其是和一個美麗的女生坐在一起,讓我芒刺在背,坐立不安。
據說,她的成績超好,從市裏一所重點中學轉學來的。這樣的情況更加讓我汗顏。
第一次因為這樣一個特殊的女孩子,我開始有了幾分收斂。第二天,我偷偷換了幹淨的衣服,並理了短發,還第一次破天荒地把上課用的所有資料全部帶齊。
在那個偏僻的角落裏,第一次聽她用優美的普通話回答問題,第一次看她把一本鋼筆字帖放在書桌上練習書法,心中竟然有了幾分莫名的激動。
可是,僅此而已,僅此而已。我依然是老師黑名單上的壞學生,依然沒有一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