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你是否一樣,在多年後的時光(1)(2 / 3)

我跟他說家裏有橘子,他也隻嘿嘿地笑。輕輕揉搓幾下,用刀子削開頂上薄薄的一層皮,掏空橘子的時候卻沒有什麼經驗,弄破一個又一個,一大堆橘子剝完了之後,沒有一個成型的。

在我的大笑聲中他微微紅著臉,別過頭去看窗外白茫茫的一片,說道: 我們去堆雪人吧。

那年雪也並不大,隻夠把房頂蓋上。常綠的樹木諸如桂花,經過一整夜的寒凍,葉子上結一層清亮的冰。

雪人自然堆不成,他小心翼翼從樹葉上敲下有著脈絡形狀的透明冰塊,放在我的手心裏。帶著七彩的散光,剔透而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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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初中那年他搬家,去一個叫作六和的地方。走的前一天他來找我,似乎要把剩下的一輩子的話講完。他從前借我的書也拿了來,掉了一本冰心的《繁星·春水》;還有以前攢的方便麵裏的拚圖,《水滸傳》的一套,我覬覦了很久,他一直不肯給,也終於給了我;還有曾經被我誇過的模型。

我笑著說不用,他說也許以後見不到了。

我看著他的笑容突然難過起來。那時候還不懂得離愁別緒,但滿心堵著沉悶不堪。

他說蘇蔚然你要學會騎自行車啊,我走了看誰還載你;他說蘇蔚然你別總想著要抄別人的數學題,要學會自己做;他說蘇蔚然你有空了去找我玩。

此後我輾轉到各個城市念書,遇見過很多人,有了很多朋友。卻再沒有一個男子,能陪我走過日升日落。

每年寒暑假我還是會回家,走過醫院、招待所、居民區、幼兒園、小學,又沿原路返回,之後走上那斜坡,走過之前他的舊屋的所在,走過小道、河邊、田埂,路過白楊樹和嚴寒酷暑。

他送過我一盆花,是小學時候勞動課上老師要求種的太陽花,最後還是枯萎,並沒有看到花朵。他也送過我一隻小刺蝟,雖然後來還是看著它死去。他用零花錢幫我買過一個大大的紅氣球,被我不小心放飛。他也和我一起放過風箏,纏在樹上,是他爬上去撈,後來細細用線重新接住,照樣可以扶搖上青天。

而我每天早晨會幫他係好紅領巾,幫他解決掉他不愛喝的牛奶,語文課上幫他抄寫生詞,督促他背課文。在他笨嘴拙舌時不笑話他,告訴他該注意的事項,盡量讓他融入歡樂之中。最後還是自己做了小橘燈送給他,對上那驚喜的眼笑得得意又張揚。我把他送給我的鵝卵石一直留著,泡在漂亮的玻璃杯裏,想象那是一顆雨花石。

後來的後來我還是沒有去六和,它在我心目中是一個有著美麗名字的溫婉的小鎮。也許他每天要騎著車穿過條條窄巷,在一片清新空氣裏微笑。

高中時候有人告訴我他有了女朋友,有黑黑長長軟軟的辮子。我想起小時候他喜歡扯著我的頭發叫作羊角,現在卻早已剪成爽利的短發。

而我現在看到他,在微斜的坡度上靜靜地立著,似乎在等待,又似乎一直都在那兒。

我想每個人,都曾有過自己的青梅和竹馬。在尚不懂愛和喜歡的年紀,有願意把一切美好都獻給他或她的心情。然後分開。

然後成長。原來隨時光流逝的並不是歲月,而是我們。

最最單純的喜歡

Y顏顏

我依然記得多年前那個陽光很好的下午,小北穿著一件紫色的球衣在操場上追趕足球,風把他的衣衫吹得鼓鼓的,像一麵奔跑的旗幟,成為我記憶中永不褪色的風景。

小北其實不叫小北,隻是我想這麼叫他。

上初二的時候他轉來我們班,瘦瘦的,個子和我一樣高。這個豆芽菜一樣的小孩,後來成為我心中不敢言說的一個小秘密。

小北長著一張娃娃臉,細碎的眉眼,笑起來清清朗朗的一臉陽光,那麼好看;小北學習好,是我們班的數學科代表;小北的字寫得實在不敢恭維;小北話不多,大多時候他隻和男孩子玩……其實我能想起來的關於小北的也就是這麼一些零碎的記憶。印象中我們接觸真的不多,到畢業的時候他和我說過的話也總共不到十句。除了有一次,我印象深刻。

那時老師為了鍛煉我們的膽量,每天上課前讓一個同學到講台上給大家講個小故事。那次剛好輪到我,剛站到講台上的時候我很緊張,聲音也小得像蚊子叫一樣。下麵的同學漸漸沒了耐心,竊竊私語起來,根本沒人注意我在講什麼,我被晾在那裏,尷尬無比。不知所措地低下頭時,就看見了坐在第一排的小北,正笑意盈盈地望著我,他在等我講下去。

那一刻,我忽然就覺得教室空了,周圍嗡嗡的說話聲像電影裏的背景音樂一樣,一點一點退了下去,我聽見自己的心“咚咚”地跳得很快,還有小北,安靜地微笑地坐在那兒,看著我。他的笑仿佛早已洞穿了我所有的心思,今天想來,那個笑容是何其曖昧。一下子我就覺得很生氣,大喊一聲:“都別吵了!”

全班呆住。我氣呼呼地講完那個見鬼的小故事,氣呼呼地回到座位上,講了些什麼自己也不知道。

我後來一直想的是,小北那樣看著我是為什麼,那樣一張天真的麵孔怎麼會有那麼曖昧的一副笑容,可是始終也沒想明白。

拍畢業照的那個早上陽光燦爛,老師指揮我們站隊。我在亂糟糟的人群中偷偷看小北,看見他亮晶晶的眼睛,微微上揚的嘴角,碎碎的短發在風裏飄啊飄,還有陽光在他身上跳著舞。我多想讓時間就這樣停住,想為我的小北放聲歌唱……畢業照拿到手的時候,我看了又看,最終還是把小北和自己剪下來,拚在一起粘在日記本裏,慎重地署上日期。那時我有點難過地想,以後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