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話要從俺騎著個高頭大馬來到這雪山草地講起。邊上不知誰嘀咕了一聲：“說的跟神仙下凡似滴。”大家朝聲音發出來的方向撇了一眼，老趙也不管繼續說。
那會兒啊，俺來到這玉龍拉措湖邊，嘿！已經就發現這可不是一人都沒有。俺看到那人在這裏挖蘆葦根、燒野鴨蛋，甚至還赤手空拳地在水裏抓魚；這人既不是我，也不是郭疙瘩。也就是那個怪怪的漢子，冬天居然能在結了冰的湖麵上鑿開洞穴，弄魚出來吃。
“不就那狗日的林俊才！”民兵邵強叫道。
趙敬村點點頭：“是他，是這人。”
“之後還有些誰呢？”又有人問道。
趙敬村拉長著農民特有的那張老實巴交的臉，說：“記不得啦……不過，好像確實沒有老郭。”
“真的沒有？”邵強問，“我說村長，你可得使勁兒地想想看。”
趙敬武撓著那亂蓬蓬的頭發，象是很苦惱地使勁兒地想了一陣，然後息事寧人的說，“也許也是有的喲，不過實在也是記不得了……”
人們不相信，也不過就十來年功夫的事，咋地會忘的那麼幹淨？趙敬村被追問急了，終於說出了幾個人的名字。
可大夥一聽，一個個都陰著臉，翻著白眼，相互瞅了瞅，噤了聲兒。
老趙說地這幾個人，好多年前就去世了。草草地埋在了玉龍拉措湖邊的土坎上，現在墳上早已長滿了茂盛的青草，從沒人去除過。
“那麼，村長，你和咱老郭到底是怎的見麵了？”邵強以少有的虔誠問道。
“那簡單的很，一覺醒來鑽出地窩子撒尿，就認識了……”
這個說的是真話，那會兒，趙敬村和郭疙瘩這些先行的拓荒者，都擠在玉龍拉措湖邊挖地洞棲身。地洞裏躺著轉身都困難，早晨人們擠著、扭著身軀鑽出地洞，一天之中的第一件事就是撒尿。
敬村和郭疙瘩第一次見麵，是在一個有霧的早晨，天幹冷幹冷的，令人受不了的尿一屙出來，剛到地上就結成冰塊兒了。
兩泥漢子屙完尿，頓感一身的輕鬆。
“吃啦？”對視良久，趙敬村先開口打招呼。
“吃啦！”郭疙瘩回答。
這一南一北聚集到川北這個雖極為但卻非常的僻靜的地方，就這樣通過一句包含著人類最基本生存意識的簡單問答，認識了。
日子就這樣平淡無味地翻過。其實趙敬村和郭疙瘩都知道，他們最初來這裏也不過就是為了謀條生路，心想，地球這麼大，就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也就是這種不甘心於在貧困的內地做“盲流”的這種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