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敬村打了個嗝，瞟了他一眼，不急不慢地說道：“這些人，曆來都這樣，從城裏發配到我們這裏來勞改的，比我還先到好長的時間。能拖到今天，說明他不但命大還本事著呢……別替他擔心，人家比你活得滋味，沒看見他那鐵鏟和漁網嗎？大冷天凍得石頭都開裂，他還能夠在玉龍拉措湖上弄魚吃呢。”
趙敬武將手慢慢地伸到這個漢子嘴邊，小心翼翼地捏下一小撮白毛：“哥，這是啥？”
趙敬村接過來仔細的研究起來，時而還拿到鼻子上嗅了嗅，臉上立刻浮現出驚恐的表情：“這是狼毛……咦，難道他餓到吞了一頭狼不成？”
曹梅刹時麵無血色地指著他說：“他，他嘴上還有一圈血跡！”
敬村下車走過去看了看，回來時又是一臉的茫然，說：“這雪山腳下這草原上，真是好玩，啥怪事都有……走吧！別沒事找事的，你們剛來，要聽我的。”
敬村說著，轉身開始拾起轅套。趙敬武夫妻正愣著，沒想到小兒子趙德銀身子猛地往前一竄，冷不丁地奪過大伯腋下那個餅子布袋，跳下車，飛也似地往草叢那個漢子身邊跑去。
敬村急了，搖搖晃晃地站在牛車上大聲地喊到：“實在要給，就給他上麵的餅子，下麵還沒被汙的就別動了！”
敬武伸手攔住了他哥，臉色暗淡地說道：“哥，瞧你，積點德吧，換了是俺們誰要落到這個地步，如果沒人救，你說有多慘……”
在這種艱難的時刻總能體現出女性的偉大，她下車把沒吃完的麵餅子全部都給這個奄奄一息的漢子留下，然後又小跑到車邊取了水又奔過去。她讓小兒子德銀抱住那個漢子的頭，往他嘴裏灌了些水。她看見，男人那可怕的眼睛又合上了，旋即從沉重的眼逢中，慢慢滾出了兩滴渾濁的淚……
“媽媽，他哭了，為什麼啊？”二娃德銀奶聲奶氣地問。
此時來了一陣帶著暖濕氣流的風從他們身邊吹過，漢子嘴上的那撮獸毛也隨風飄去了。
風吹亂了曹梅的頭發，她捋了捋頭發這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冒汗了，汗水打濕了她的整個脊背，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小兒子的話。
“你還有完沒完？搞那麼高尚幹嘛！”趙敬村終於不耐煩了，拿出了大伯的威嚴衝曹梅大聲地喊到：“我叫你們別自找麻煩，你們怎地就不肯聽？你們才剛來，知道個啥……”
曹梅趕緊上了車，將兩個嚇壞了的小孩緊緊地摟在懷裏，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