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隻有林俊才最先知道趙敬武家有了一匹馬。春天他常來玉龍拉措湖邊一帶找吃的,摸些小魚小蝦充饑。他看見棗紅馬,眼裏掠過一絲驚喜,畏畏縮縮挪過去,輕輕地扶著光滑的馬腚。棗紅馬一個激淩,掉轉身用頭去供他。
“好肥的一匹馬!”
林俊才口中喃喃嘟噥出一句。
曹梅從地窩棚的縫隙裏瞧見了他的身影,連忙追了出去,喚道。
“林老師,不來坐一會兒?”
那怪異的人像是沒聽見似的,咽著唾沫,已幽幽地引入茅草從中。
曹梅失望地瞧著荒茅草動了好久,才緩緩地回到窩棚,卻又發起愣來:這林俊才,曾經在北京城的大學裏教過書,他到底教的是啥?為什麼會跑到這雪山高原來?每天隻為了些食物,象個鬼魂似的在這荒原上到處飄蕩。那菊花婆娘兒不是說要給他湊對子,這菊花……想到菊花,曹梅笑著,搖了搖頭。當然,她對這怪異的人已經留意很久了。閑時,夫妻倆對林俊才的話題也會多一些。
“敬武,什麼時候你也學學人家那樣,咱們這風吹都會倒的破棚子,人家那天進來之前,還要先敲敲門呢;哪像你,成天衝進衝出的,就跟所有人都借你穀子還你糠一樣,心裏不痛快,就拿我們娘兒仨撒氣……”
晚上吹了燈,兩口子躺在了地鋪上,女人輕聲說著這“林老師長、林老師短的”這女人的話音裏充滿了敬仰。
“城裏人都這麼股酸勁。不就是個教書先生嗎?有啥了不起的……你不也在老家村學堂裏代過幾天的課麼。”
男人雙手枕著後腦勺,瞪著鋪滿樹枝荊草的頂棚,想著別的心事,不經意地回答著。
“教書的?你可說的輕巧!人家那是大學老師啊!”
“大學老師又怎麼樣?你看她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如果你嫁給他,哼!保準你連咱們現在的活法都不如呢。去吧,你跟他一起去到野地裏撿食物,做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