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啷仍了酒瓶,伸手又去抓第二瓶麥酒。
這時候,曹梅的眼淚像小河似的淌了下來,她一把抓住丈夫的手,嗚咽著說:“敬武,你心裏難受,但可不能這麼作踐自己啊!”
“嫂子,你就讓他喝吧!”菊花用雙手抱住了曹梅的肩頭,輕輕搖動著,“在這個荒原上,真正的男人,都是這麼喝酒的……”
“我早知道,在這雪域高原上呆久了,人是回變成狼的。”一直沒說過一句話的林俊才,這時候也突然開口了:“趙敬武,我問你,你願意變成狼嗎?”
趙敬武木雕般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隻要是真正的人,沒有誰願意。”林俊才繼續自言自語般地說下去,“可是,要活下去,要對付惡狼,隻有用惡狼的辦法了。”
“宰了那狗日的!宰了他!”滿臉通紅的趙敬村咬牙切齒地吼道。
就像說破了一個重大的天機,屋子裏的空氣頓時凝固了。大人小孩全都屛住呼吸,死死瞪著曹梅,仿佛這事兒,最後要由她一句話定乾坤。
趙敬武雙手捧住頭,他還是一句話也不說,一個健壯如牛的男人,突然像一座大山一樣沉默起來,尤其顯得可怕。
“敬武,”曹梅開口了,“你說怎麼辦?”
趙敬武繼續用沉默,換取妻子的最後決定。
曹梅的最後決定隻有一句話:“敬武,你自己拿主意吧。”
趙敬武終於抬起了頭。他挨個仔細地端詳了屋內每個人的麵部表情一遍,然後目光就在縹緲的虛空中定住了。他靜靜地搖了搖頭:“……不,我不會宰了他,我不會的……”
說完他就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進屋去了,留下一桌驚愕的人。
一夜無事。第二天也無事。
曹梅躺在溫暖而舒適的房子裏,異常平靜。好久都沒有住過這樣溫暖、舒適的房子了。她很困,孩子們也很困,他們足足睡了兩天。她想丈夫終於懂事了,知道了這世界上終歸是胳膊拗不過的,這條命再賤,也犯不著去拚掉。賤就賤活吧,反正怎麼也是活。
他大伯趙敬村這麼多年就是這麼好好地活過來的,可到頭來,他反倒活糊塗了……宰了那姓郭的家夥,你能改變這世界什麼?
雪域高原上,雪一停,就是整天整天的大太陽。地表的積雪開始融化,村裏村外一片泥濘。這個時候,人們更不願意出門,都窩在自家的小院子了,將儲藏在地窖裏的白菜、土豆翻了個身,又用土蓋上;或是搓繩紮麻袋,以備日後洪水季節來臨時,需在雅拉河上築堤防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