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趴在地上，捂著被打得燒乎乎的麵頰，想，他又打我了。那天夜裏，當著趙敬武的麵，他就是這樣打我的。他不這樣打我，也許就沒那天的事兒了……她倔強地一聲不吭，準備聽天由命。
郭疙瘩的心一沉，變作了無底洞；這無底洞很快又轉化而成歇斯底裏的複仇殺人的，這又將無底洞填得滿滿的。
然後，他一陣風似的刮出門去。不到兩袋煙的功夫，他就將所有能召集來的“河南幫”的弟兄，全部都叫來。
這時候，天黑得已經像鍋底了，茫茫一片潔白的雪，卻將無邊的荒野映照得通體發亮。三、四十個精壯的漢子手裏操著木棍，大、小、長、短的刀具、斧子等，龍卷風般地準備湧到村子正中，計劃將趙家剛剛造出的那個雛形的木屋，瘋狂的刀劈斧剁，把那房架毀成廢墟。
大家的目的就是：趙敬武！老子就是不讓你一家在這裏活下去！郭疙瘩帶著滿腔的仇恨走在隊伍的最前麵，雙手對著黑暗的夜空瘋狂地舞動著，悲憤地叫道。
一路上，郭疙瘩的腦海裏不時地閃現著與趙敬武一家人一場痛快淋漓的廝殺。
可是剛走到半路，迎麵就碰到不知從哪裏鑽出來的曹雨良。
曹雨良滿臉的驚慌，攔住了殺氣騰騰的郭疙瘩隊伍，一迭失聲道。
“去不得，去不得！村裏那些向著趙家的外省人，這會兒全都聚集在趙家新房的工地附近，他們人比我們還多，而且手裏跟我們一樣全都操著家夥，等我們過去拚個你死我活！”
郭疙瘩愣住了。愣了半晌，他“啪”的給了曹雨良一個大耳光，惡狠狠地罵道：“雨良，你給我滾吧！你這個膽小鬼，從今天起，你別再來見我了！”
曹雨良捂住被打的發紅的臉頰，終於不吃這一套了，破口大罵起來：“郭月生，你他媽的算什麼東西，你去送死吧！被人剁了做肉餅分全村的人吃，還嫌你肉老。拿去喂狼，狼都嫌你肉臭！老子從今兒起，就不跟你這種人混！從今兒起咱們一刀兩斷！”
郭疙瘩扭曲著臉火上澆油地伸手去抓民兵邵強手裏的槍。抓了兩下沒抓著，卻被大夥兒勸住了。曹雨良也被幾個漢子推開，深一腳淺一腳，踏著茫茫積雪，迅速消失在雪野裏。
郭疙瘩傷心極了，捧著腦袋蹲坐在雪地上。最忠心耿耿的兄弟臨陣倒戈，比老婆被人家給弄了還難受。邵強等一行人好言相勸，才使他稍微清醒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