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哪是我的前夫,那個精明的生意人。他的地道的上海話順著電話線一點不走樣地爬進了我的耳朵裏。他問我是不是在跟茗玲開玩笑,這年頭大家都挺忙的,這類可怕的玩笑還是少開為好。我不說話,他連叫了五聲“小青”,恐怕是心裏已經有了不祥的感覺,他說他馬上過來,我聽見茗玲嘰嘰喳喳地跟丈夫說了一陣話後,我的前夫對著聽筒裏的我說:“小青,我這就開車過去。”
有人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各自飛,不飛的是笨蛋。可占錢不這樣,雖說不上“一日夫妻百恩”,但也可貴他心裏還有我,他一回家茗玲告訴他說我患了癌,他立即打電話過來問了,聽我不說話,就連夜要跑來看我了,我沒有拒絕。
我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看了看窗外,是一片微薄的亮色。黎明本來應該給人希望,可對我來說,似乎已是世界末日。我坐在沙發上,四周安靜得仿佛一切都已死去,我心裏除了寂寞和孤獨外,更增加了對於死亡的恐懼。盡管我早已準備,曾經說生也罷死也罷,都無所謂,況且,這世界並未給我任何滿足和幸福,但我還是愛它,舍不得離它而去,我不想就這樣無所作為,不明不白地死去,哪怕像狗一樣,被人呼來喚去,寄人籬下,我也願意活著……
我的前夫隻用了20多分鍾就推開了我的房門。夜裏沒車所以很快。他一邊無味地解釋著,一邊不停地搓著手,好象很冷,其實,他開本田車那個小鐵殼,有空調,車內四季如春,我知道他搓手一定為的是免除尷尬。
我的臉色一定很難看,我說:“我快死了,死神已經用他那盞晦暗的燈照亮了我的身體。”
“不會是真的吧……”他擔心地望著我自言自語地說。我的前夫姓占名錢,他要是不做生意就對不起他的名字了。他還是不肯相信地看著我,想在我的臉上找到否定的答案。
占錢小心謹慎地挨著我坐下來,他身上那股刺鼻的香水味噎得我不得不朝後仰了仰身子。我轉過身,懶得理他,我妒忌他的臉油汪汪的,凝聚了所有人生的得意。
他問我,需要多少錢,包括營養費什麼的。我調侃道:“半夜你也作生意?跟你的前妻?”
“好啦,小青,不要鬧了,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也不完全是我對不住你,你也有不是?關鍵是現在,你的病,怎麼治,而且要治好……”占錢最後一句話音量驟減,因為他看見我在流淚。我不知道男人看見女人流淚是怎樣一種心情,在我接觸的男人中,他們看到女人流淚後的表情和舉動大都一樣,那就是驚慌失措。
他立即不顧一切地把我擁進了懷裏。開始我的身體有點僵硬,隻是任憑他撫摸、親吻,但到後來,在他不停地下,漸漸被他點燃了。隨即我就抱緊他並熱烈地回應著他的吻,他當然不會放過我。
我躺在床上認真想想過去,覺得確實並不光是他的不是,不就是人家在酒店給他打了個電話,討好討好他嘛,對那麼年輕優秀的男人來說,有個把女孩打打電話,本來是很正常的事,我卻小題大作,後來仔細想想,我確實有點過分了。
那天,我到那個富麗堂皇的大酒店去,幹什麼?還不是應林行之約,去跳舞,去約會?要不是在大廳裏遇上了那個高挑漂亮,嬌豔嫵媚的女孩;要不是我讚歎地盯住她看,欣賞她的美麗,偷聽了她的電話,也許就不會有後來的悲劇發生。
可我當時,怎麼我就神差鬼使,見她掏出手機按了一串號碼,就好奇地偷聽了她的電話,隻聽她說:占錢,你在哪裏嘛?人家都在等你大半天了。
占錢,我的神經細胞本能的一個激靈,我掏出手機撥了占錢的手機,對方傳來的是“嘟,嘟嘟……”的忙音,占線,果然占線!
那個妖媚的女孩,用那麼曖昧的語氣與我的丈夫通電話,約我丈夫到大酒店幹什麼?我全身上下立即冰涼了,神情也恍惚了,眼睜睜看著那個女孩興高采烈地走進了電梯,消失得無影無蹤。當我發現目標不見了後,氣得眼淚都流了出來,血便象沸騰的水一樣往心口上冒,立即怒氣衝衝地一邊往回跑,一邊不幹不淨地罵占錢:“占錢,你這個老色鬼,你不得好死!占錢,你這個老色鬼,我這次決不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