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於心不忍(5)(1 / 1)

他嘿嘿笑了兩聲:“說實話,你有病,你是真的想考研嗎?讓你應付個考試比讓你殺親爹還難,你說你願意考研?別逗了,你這是在幹嗎?你在逃避現實,你不想走出校園,你他媽在逃避呀!”

蘇謹彭的話句句插在我的心窩子上,我想找幾句有力的話加以反駁,可是我什麼也說不出來。

回到宿舍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蘇謹彭在我的床鋪上坐下來,呆呆地望著空空如也的宿舍,好久,才冒出了一句:“你一直住在這裏呀?”

“快放假了,學校也沒調配,估計再開了學就真該換了,不過我還是喜歡這間,夠邋遢,呆著舒服。”我說。

“不是我說你呀,林峰,你……”

我雙手一擺:“甭提我了,你回來幹嗎?肯定不是為了看我吧。”

“你說對了,看你還不如回鄉下去看我二大爺家的那頭倔驢。我是來學校拿就業協議的,再把該辦的手續辦了,省得以後鬧心。”

“那麼快就找到工作了?”

“嗯,給一家貿易公司經理當助理,我爸給找的關係,這年頭沒人沒錢一點事兒也辦不成啊!你知道嗎?林峰,就這助理,好幾百人削尖了腦袋往裏鑽著爭呢。”

“哦,是嗎?”我點了一根煙放到嘴裏,“挺好的。”其實,我是想說:蘇謹彭,你他媽以前不是跺著腳說給總經理當助理就跟給大款當二奶一樣上不了台麵嗎?可話到嘴邊還是沒說出口,忍了。這年頭,找個好工作實在是不容易。

我把身下的褥子扯出一條遞給蘇謹彭:“有什麼事明兒再辦吧,都早過下班的鍾點了,你今兒就在這湊合一晚上吧。”

“你還真把我當外人兒了,我也在這屋裏混了四年呢,還湊合?”

我幹笑了兩聲,在我的床上臥倒,身下少了一條褥子,硌得慌。

那一夜,我們談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從畢業一直追溯到剛進學校的那段日子。還記得軍訓的時候學校有規定學生不準外出,不準聚眾喝酒,我們宿舍的哥兒幾個把心一橫,一人拎著一個暖壺在老萬的酒吧裏“打”了四暖壺燕京,那兩天喝得連撒尿都是啤酒味兒。軍訓快結束的那兩天,我頂著灼熱的大太陽終於倒了下去。校醫說是酗酒過量,導致身體虛弱,加上天氣悶熱,引起暫時性休克。教官聽完直衝我瞪眼珠子,幸虧雷磊和他是老鄉,他才把事兒給壓了下來。老萬到學校看我,拍著我的腦袋語重心長地說:“兄弟,哥那啤酒都給你備著呢,你甭著急啊,等你好了隨便喝。”我一手打著點滴,一手拿起床上的枕頭向他猛砸:“我他媽以後再不想喝啤酒了!”我和蘇謹彭邊說邊躺在床上哈哈大笑,連床都咯吱咯吱地跟著一起發出快樂的聲調。談到半夜的時候,我突然坐起身來,我說:“咱喝兩口吧蘇老三,我去樓下的小賣部買酒。”他一把把我抓住,“不喝了,我明兒還有正經事兒要辦呢。”

“也是。”我又躺了下來,“真懷念那時候啊!”

“是啊,你還記得有次餘秋林喝多了往宿舍帶女孩兒的那件事嗎?”蘇謹彭問我。

“多新鮮呀,那麼經典的事兒我能忘了?”

那是在“土特產事件”之後,餘秋林不僅不待見我,連他嘴裏天天念叨的小天使張冉冉也成了“天上的屎”。那哥們兒發誓要找一個溫柔的、漂亮的,最重要的是要比張冉冉強百倍的女孩兒。果然,沒過幾天,他就帶回來一個長相乖巧的女孩兒,小鼻子,大眼睛,小個子,整個一張冉冉的翻版。那天,他還破天荒地請我們宿舍的人喝了酒,當然,也包括我。五個人,在老萬酒吧裏要了四打燕京,我說:“你這是往醉裏灌我們呀,餘秋林。”他瀟灑地大手一揮:“今兒哥們兒請客,大家都往高興裏喝。”說完,摟過坐在他旁邊的“翻版張冉冉”,在她的小嘴巴上吧嗒就是兩下。

那晚大家都醉了,餘秋林拉著“翻版張冉冉”非要去我們宿舍“下榻”。雷磊拽著餘秋林的脖領子嚷嚷著:“你大爺的餘秋林,你把她弄宿舍去,哥兒幾個睡馬路上去呀?”餘秋林一步三晃:“甭……甭睡馬路呀,一人……一人發你們兩塊棉花球,閉眼睡你們的。”

到底誰也沒攔住餘秋林。為了掩人耳目,我們幾個又是前鋒又是後衛地運球一般把“翻版張冉冉”“運”進了宿舍。剛到宿舍,宿管就來敲門了(男生宿舍兩個宿管,一早一晚,實行輪班製),說是明兒上級領導來檢查衛生,為了迎接領導今晚整個宿舍樓要大掃除,以宿舍為單位,搞好個人及集體衛生,搞好精神文明……臨了,宿管說了一句話讓我們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哦,對了,學校對這次檢查很重視,你們務必抓緊時間搞好衛生,晚上學校要先抽一部分人來檢查。”說完他就走了,留下我們幾個大眼瞪小眼了幾秒鍾,餘秋林突然衝到床邊把醉得不省人事的“翻版張冉冉”一把從床鋪上揪起來:“喂,醒醒啊!”“翻版張冉冉”慵懶地翻了翻上眼皮:“怎麼了,親愛的,天亮了嗎?”說完我們都樂了,餘秋林不好意思地回頭看了我們一眼:“嘿嘿,見笑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