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笑,笑了一會他突然對我說:“林峰,你知道嗎?我第一次感受到死亡原來離我是那麼近,那一刻我突然想到謝言,我想她自己在一個陌生的世界一定會很寂寞吧。”
我沒有說話,呆呆走到窗前,隔著窗子看天空中的幾隻飛鳥肆意撲騰著翅膀。他說:“林峰,謝言離開也快三年了吧?”
“嗯,”我答著,“兩年零十個月,差倆月就三年了。”
“一眨眼的功夫,也不知她在那邊過得好不好,嗬嗬,你說人死了還有思想嗎?”他像一個懵懂的小男孩,不斷地向我提問著。
“誰他媽知道呢?我總在想,那丫頭可能正在哪個角落裏看著我們呢,她一定不希望我們一個一個狼狽成今天這個樣子。”我伸手從褲兜裏掏出一根煙,點燃,突然想起是在醫院,又撚滅了。窗外幾個小男孩追逐打鬧著,我站在窗前向更遠的地方望去,低聲說:“謝小染給我打過電話,她好像很擔心你。”
“她跟你說什麼了?”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很緊張。
“就問我最近有沒有你的消息,我說沒有,她就掛了。”
“哦。”他沉重地喘了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在瞞著我?”我轉頭與他四目相對。
“你是指謝小染?”
“你和她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躺在床上,雙眼直直地盯著天花板:“林峰,你還記得謝言出事後的那段時間總有人給你打騷擾電話,說要宰了你嗎?”
我在腦中回憶著,是有這麼一個人,那時候每到半夜就有個女的給我打電話,一開口就要殺我剮我,有天餘秋林竟把我拉到宿舍門外問我是不是欠了高利貸。這樣持續了將近一個月,我把電話號碼換了,那個電話就再沒打來過。
“你是說那個瘋子?”我問蘇謹彭。
“其實那個人就是謝小染。”他的語氣很平靜,仿佛大偵探在分析案情。
“怎麼可能?”
“真的,你還記得有次我說要幫你查那個電話號碼嗎?”
“記得,可是你後來說查不出來。”
“其實查出來了,那個人就是謝小染。”
我的大腦開始嗡嗡作響,仿佛有幾百隻螞蟻在爬:“你是說你明知道那個人是謝言的妹妹謝小染,卻一直在瞞著我?”
“對不起。”他說。
“為什麼,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的情緒有些激動,上下嘴唇不斷地打著架。
“那時候她的精神很不好,那些日子看你那麼難受,你讓我怎麼說?”
“她的精神不好?什麼意思,你是說……她……”
“謝言的死對她的打擊很大,精神幾度崩潰,本來從英國的學校請假來參加謝言的葬禮,可這一回來,精神的萎靡讓她再也沒辦法回去,結果隻好休了學。”
我倚著牆壁,身子慢慢地滑向大理石地麵,我仿佛又看到了很多很多的血猙獰地向我蔓延過來,我攤開雙手,那裏麵血淋淋的讓人眩暈。
“林峰,林峰!”蘇謹彭大叫著,“你怎麼了,林峰?”
我說不出話來,倒下去的瞬間,我感覺自己,流淚了。
許久以前我聽謝言講過那麼一件事,那是她九歲那年過生日,她爸爸給她訂了一個大蛋糕,還特意讓蛋糕師傅在上麵寫上:“言言生日快樂。”謝小染看後很不高興,埋怨父母:“我過生日時怎麼沒這麼好的待遇?”結果為了給小女兒找個心理平衡,謝言他爸隻得又去蛋糕店買了個一模一樣的。誰知蛋糕買回來,小女兒並沒有多吃,而是拚了命地讓給姐姐。這就是謝小染,當她擁有的時候可以滿不在意,可她不能忍受自己不再擁有。
我醒後乜斜著眼睛看著站在我旁邊的張冉冉,大半天,我說:“喂,沒趁機占我便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