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能禪師瞧他神色古怪,已猜出他的心意,微微一笑,道:“少俠不必驚惶,你沒有死,隻不過元神暫時被老衲帶入了一個意念空間。”
李子儀一聽,既理解又糊塗地道:“六祖禪師,那您還是否在世?晚輩懇請您屈駕為我愛妻醫傷,她們都受了很深的內傷,除《洗髓經》外別無他法。”
惠能搖頭道:“老衲都已圓寂三十餘載,凡塵之事,恐難援手!”
李子儀聽得目瞪口呆,心想:“這怎麼可能?任天傲盜經被困發生在三十年前,但石壁上刻‘正邪不兩立,對峙十春秋’,換而言之,任天傲之所以被困內洞十餘載,正因六祖仍在,否則怎困得住他?如此推算,六祖至多圓寂二十年,何況外洞軀體尚未腐變,怎麼會有圓寂三十年之說呢?”
惠能仿佛能看透他的思想般,微笑道:“難怪少俠不相信,其實三十年前任施主前來盜經那晚,老衲將他困於內洞之時,恰好圓寂,老衲將十幾年的真元留下,護住軀殼使他出來不得,同時亦在等一位後世有緣人,老衲方能功成身退,修成正果。”
李子儀聽得神乎其神,既覺得全然在理,又感到不可思議,忍不住出口相詢道:“禪師可知道經書已不在任天傲的手中,而是被人偷龍轉鳳,那又為何苦守洞口,仍要困他十年之久呢?”
惠能妙相莊嚴道:“阿彌陀佛,當老衲將他困入洞內時,已經感應到了,隻可惜老衲元陽已盡,無法再去追回那位女施主,所以隻好將錯就錯,以元神將那任施主困在此處,希望能以佛法加以點化,放下屠刀,回頭是岸。”
李子儀點了點頭,又問道:“禪師可知那位女施主是何方高人,待日後子儀好去向她討回!”
惠能靈光縈繞,說道:“這正是老衲等候你的原故,因為這位後世有緣人日後定成為一代名垂千古的人傑!”
李子儀汗顏道:“六祖禪師,恐怕子儀令你失望了,晚輩初出江湖,連俠字亦稱之有愧,何來一代名垂千古的人傑之言?”
惠能微笑道:“令人景仰的俠客不在於一時本領的高低,而在於他的個人修為以及對後世的影響,俠之大者以民為心,愛國憂民才能稱得上真正的大俠!如今天下風雲驟變,江湖如此,朝政亦如此,正是少俠展現才華,譜寫功名之時。”
李子儀凜然道:“江湖之事,武林一脈,仗義援手那也是習武之人分內應當。朝政不穩,天下動蕩,倘若無國,何以有家;竭心盡力相助亦是理所當然。至於功名利祿對子儀來說毫無意義,隻願天下安定之後,能與嬌妻歸隱山林,再無他求,還望禪師能指點迷津,授予真經,好救我兩位紅顏愛妻!”
惠能彌勒一笑道:“難得少俠慧根過人看破浮雲,心無可為喻,凡喻心者,不得已而權為仿佛,世間凡塵之事,皆對一個悟字,當年五祖弘忍之所以將《金剛經》與衣缽授予老衲,正是此因,隻可惜老衲門下眾徒,悟性有限,難識佛根。最後惟有勉強授予惠明師弟,可惜這本《洗髓經》中途遺失,老衲隻好留元神在此以等待三十年後佛門有緣人,而這個人正是少俠!”
李子儀聽得糊塗,心道:‘聖僧一直提到有緣人,不會讓我出家皈依佛門吧。’回道:“禪師,子儀已有家室,何況俗事纏身,即便與佛門有緣,恐怕。”
惠能嗬嗬淺笑,說道:“少俠誤會了,老衲所創的禪宗注重八句箴言‘正法眼藏,涅磐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不會像正統佛家那般剃度修行,皈依空門,而注重心境的領悟。”
李子儀奇道:“禪師的意思是悟佛亦可在塵世,不必斬斷七情六欲、四大皆空,不必朗頌經文、靜坐苦禪,隻要心中有佛,悟一日與悟一生,皆可成佛!”
惠能微笑點頭道:“迷聞經累劫,悟則刹那間。如果東方人造罪,念佛求生西方;西方人造罪,念佛求生何方?佛即在自性之中,求佛莫向西天求,也莫向身外求,隻須向自己心中去求,一日撥開雲霧見青天,明心見性,自性即便是佛!”
李子儀領悟道:“禪師是說每個人都具有佛性,因為心中所生的妄念覆蓋了真如本性,認識不到自己的佛性,怪不得神秀大師曾道‘身似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扶拭,勿使惹塵埃’就是告訴眾人,要時刻認識自我佛性。”
惠能雙手合十,頌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今日你我有緣至此,將《洗髓經》口訣傳授於你,望少俠日後普渡眾生,造福天下。
“……萬法虛空,緣會而生,生法本無,一切唯識;識如夢幻,但唯一心,觀心無相,光明皎潔……一念不生,虛靈寂照,圓同太虛,冥含眾妙;不出不入,無狀無貌,萬千經絡,總歸一竅……不依行氣,行氣窒礙,莫認妄想,妄想生怪;意到氣到,意行氣行,疏通萬導,洗髓真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