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頭晃腦一陣,“阿史那,原來裴公子乃是出自突厥十大家族之首啊,幸會幸會。”
在上菜前,我又問了些西域的風俗,假意有心想開拓西域商路,沒想到非玨很感興趣。看樣子每個做帝王的都對國計民生,經商貿易很關心。
上菜後兩人談得很投機,我歎道:“可惜現在竇周與庭朝依然戰火連綿,西域封鎖商路,不然倒是生財的好機會啊,亦可以前往弓月城拜訪裴兄。”
他朗聲一笑,“君兄莫急,隻要君兄能跨過玉門關,到得弓月城,我便能好好款待君兄,亦能保證君兄通商安全,發財致富。東西突厥總有一天是要統一的,到時百年絲路便能重開,帝國又是一番興旺。”他的酒眸裏滿是雄心勃勃。
而我在心中則有些哀歎,現在看來是隻能靠搗搗皮包公司和發展西遊記旅遊的機會才好見見非玨了。
兩人又聊了一陣西域。我說我在秦中大亂前在西安也曾小住一段時間,想與他談些西安的民俗風情,可是他卻聊意缺缺,隻淡淡說是走的時候太小,人事記得不多。
第二日,我推掉一切應酬,隻為了在織機廠接待非玨。他認真察看,不時提些問題,後來一下子訂下了雲錦、蘇繡緞、杭繡緞各三千匹的訂單。這不過是張中型訂單,但我卻心花怒放。生意生意,便是這樣開始有來有往的嘛。
以後常常能看到你,也是一件好事啊。非玨,這於我是幸還是不幸呢?
我問他,他要這些綢緞可是要做生意。他哈哈大笑,滿是豪氣萬千,睥睨天下地笑道:“不過是賞些家奴姬妾罷了。”
他喝了一口茶,眼中放出一絲奇異的柔和光芒,笑道:“確然這雲錦是單單給我那愛妻的,她極擅繡工,在我眼中,也隻有她配得起這雲霞一般的雲錦了。”
我的心抽痛起來,四周一切仿佛都失去了顏色。
過了兩日,我又以東道主自居,邀請他遍遊江南各地美景,一副花天酒地的敗類模樣。他微笑著答應了,我卻沒有去鑽研那抹笑容背後的真意,隻是覺得我的世界插滿歡樂的旗幟。
這一日,我們乘畫舫遊西湖,滿眼開闊的湖光山色、軟山細水中,我為非玨解說著沿途美景,他則含笑而聽,神情愉悅。
我轉身時假意掉下一根掛著玫瑰銀牌的銀鏈子,果然非玨撿了起來,拿在手裏看了一會兒,眼神一陣恍惚。
我不由心花怒放,他可是認出來了?
他又皺著眉頭看了一會兒,問我:“這東西方才從君兄身上墜下的,君兄怎麼會有柔蘭的飾物?”然後他遞給了我。
我躊躇地看著他,勉強地笑著,“這是一位故人相贈的珍寶,公子不覺得眼熟嗎?”
他微微一笑,“如此做工粗糙之品,在弓月城的街市上,數以萬計,確實有些眼熟。”
我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他皺著英氣勃勃的眉頭繼續說道:“君兄的故人是否故意欺玩君兄,君兄萬萬不必將之日日掛在身上,如此偽物,實在貽笑大方。”
我心中喝著苦酒,慢慢舉手就要接來。這時舟身一個搖晃,我方趔趄,一隻猿臂已將我扶住。我緊挨在他健壯的懷中,不由自主地反身抱住他,苦澀道:“非玨,你當真將我忘得一幹二淨了?”
非玨卻輕輕將我推開,眼中幽冷若深潭,不再有往昔的溫存,甚至還有訝異和一絲淡淡的不快,“君兄說的,我可是一點也聽不懂,倒是莫要再跌下湖去了。”然後走入船艙,隻餘我一人獨立舟頭,迎風傷魂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