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極端的痛苦中,靠近撒魯爾,他似乎沒想到我會用這種決絕的方法靠近他,可是他那空著的一隻手閃電般地握住了我刺向他的酬情,“可笑的女人。”
他悲憐地看著我,微一用力,我的手骨斷裂,他的臉上閃著殘酷的笑容,“唉,像你這樣的女人歸順我不好嗎?何必自討苦吃呢?”
“一萬年,原非白,你聽好了。”我用另一隻手悄悄盡力握住了懷中的紫殤,盯著撒魯爾的血眸大聲說道,隻感覺到自己周身的血液在沸騰。我想回頭再看原非白一眼,卻沒有勇氣看到他心碎的樣子,一咬牙把紫殤放進撒魯爾的胸前,然後上前抱緊了撒魯爾。
一陣耀眼的紫光從我和撒魯爾的懷中發出,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甚至害怕得忘記了掙紮。我看著撒魯爾怔怔的血眸,大笑道:“花木槿愛原非白一萬年。”
我用盡全身力氣將他推向懸崖。
非白,我一直在想著我是什麼時候愛上你的,我同非玨在一起耳鬢廝磨六年,可是我卻隻同你相處了短短的一年。
是從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愛上你了?
是因為你驚為天人的外表?
是因為你神秘哀傷的眼神?
是因為你的宮燈華羽?
是因為你那絕豔的笑容,還是那朝夕相處漸生的感情?
難道是前生你我有緣,冥冥之中,我要注定今生今世為你魂斷神傷?
這些都是我八年來想破了腦袋都不得而知的問題。
我們之間是緣?是劫?或是孽?已然不得而知了,隻是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這八年來我午夜夢回所見的,卻俱是你我相處的點點滴滴。回憶越來越多,未來變得越發渺小,思念已是等閑,以至於我選擇故意忽視段月容溫柔的笑臉。
我聽見耳邊撒魯爾在大罵著賤人,我卻死死地抱著他,墜落中,我翻過身來,看到懸崖上攀著非白的臉,他的眼睛血絲密布,神情恐懼似發了瘋,整個人都在發著顫,他似是想要跳下來同我們一起去,可是他的身後出現一張無限風情的俏臉和一張白麵具,正是悠悠和司馬遽,她死死護著非白,妙目充滿了震撼和敬意。
無邊的黑暗吞沒了我,撒魯爾拿著酬情在我身上亂劃,好像在拚命擺脫我,好丟掉那塊紫殤。
最後他把酬情狠狠戳在我的心上,無邊的疼痛伴著渾身的血腥潮濕,可惜我卻無力再睜開眼睛,我的懷中陡然一空,撒魯爾似是掙脫了我,往我懷中塞入一樣東西,我的胸前立時一片灼熱,燙得我慘叫出聲,混混沌沌的腦海中猛然響起果爾仁的話來:
“貶下界的仙子喝了孟婆湯,重新投胎後卻忘卻了前世的一切,也忘了妖王,妖王終其漫漫一生也無法得到仙子的愛,無奈的妖王便流下一滴傷心的紫色眼淚,化作了這世上最珍貴的紫色寶石……”
我睜開眼,眼前卻是前世投胎前地府的過往種種,紫浮對我那莫名其妙的一笑,猛然驚覺,他的笑容原來是這樣的空洞和悲哀。
隨即又是段月容俯在石洞口那絕望而心碎的嘶喊,“木槿,你這個沒有心的女人,你沒有心,沒有心的女人。”
月容,我如果死了,你會解氣嗎?
未知的黑暗湧了上來,痛苦中的我終於失去了意識。
“木姑娘,木姑娘。”我睜開了眼睛,一縷發絲輕輕撩著我的臉頰,癢癢的,我坐了起來。
陽光透過花叢,微灑在我眼中,我輕抬手,咦,好輕鬆,渾身從來沒有這樣輕鬆過,耳邊百鳥婉轉,我正坐在厚厚堆積的桃花瓣上。
一個粉衣少女,俏立在桃花雨中,正側頭抿嘴對我微笑,“姐姐。”
“初畫。”
我開心地跳了起來,向她走去,忽然注意到初畫的旁邊站立著一個秀氣的黑衣青年,他對我靦腆地笑著,“木姑娘好。”
我停住了腳步,細細地看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地喚著:“您是魯元先生?”
魯元點點頭,對我似是笑意更深。
“先生。”身後有人輕聲喚我,我轉身卻見一個滿麵憨直的小少年站在那裏搔著頭,對我嗬嗬笑著。
“春來。”我欣喜若狂,奔上去,抱著他淚流滿麵。
初畫笑道:“姐姐,時候到了,我們走吧。”
“上哪裏去?”
“你本不屬於這裏,姐姐忘了嗎?”初畫溫然笑著,“是紫微天王錯拉著你入了這個世界的,你同春來的陽壽已盡,我和魯先生是來帶你走的,去那往生的世界,種滿彼岸花的樂土。”
她微抬手,往事便在我腦海中一一閃過,我卻覺得我好像忘記了很重要的人或事,可是再一想起,卻是一片空白,心上隱隱的似冰錐在淩遲,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