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舟隻是嗬了一聲，把筆插回腰間，並未接話，也沒有放她出穀。
“亦舟，便放她去吧…”一個蒼老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她急轉身，看清來人後卻愣了。
“師父…”
“顏師叔。”亦舟福身行禮，她也跟著一福。
“留得住人，留不住心。這丫頭倔強，有你照應，我放心，去吧…去吧…”顏真卿揮了揮手，轉身回穀，隻留下一聲長長的歎息。
“亦舟領命。”
聽著書聖的歎息聲，不知為何，她眼前閃過了撤陣時東方穀主麵上的哀歎，如此相像。
“走吧。”亦舟轉身便走，也不顧她是否跟了上來，徑直朝穀外走去。
她緊跑幾步跟上，卻不知，等她再次回穀時，早已物是人非。
時間在她出穀後似乎被按了快進鍵，幾日間便自炎炎盛夏跳躍到了晚秋。她騎著紅鳴馬，亦步亦趨的跟著師姐的絕塵。絕塵是亦舟的座駕，跟了亦舟好些年頭了，通體雪白不摻一絲雜色，她很羨慕。但亦舟說過，良馬要從小馴養方能心意相通，還答應過她，待有了閑暇就帶她去蒼山洱海抓一匹獨屬於她的馬。想到這裏，她莫名雀躍了起來。
長安城外的葉子都黃了，頑強的掛在樹上不舍得離開。紅棕色的馬鬃被風揚起，撓在臉上癢癢的。她一夾馬腹，馭馬緊走幾步和亦舟並駕而行，偏頭問道：“師姐，還有多遠？”
“快到了。”
永遠都是這個回答，她知道，但卻忍不住次次求證。
許是真的快到了，亦舟加快了馬速，絕塵迎風馳騁，深紫色的袍袖鼓著風，卷成一朵大花，映著座下的絕塵煞是好看。
她聽師父說起過，這身服飾名為秦風，是藏劍山莊為各大門派定製而成的，材料少見，因而成為身份和實力的象征。
待她追上亦舟時，亦舟已經坐在路邊酒館中啜飲起來。她忙翻身下馬，將紅鳴馬拴在店前的木樁上。店裏人不多，隻有個打扮落魄的男子伏在另一張方桌上小憩，桌子一角立著一隻白黑相間的隼，雙目炯炯很是神俊。桌上地上堆著很多空酒壇，稍靠近些便能嗅到濃烈的酒氣。
“初心念，丐幫弟子。”亦舟開口道，似是在告訴她那漢子的身份。
“師姐，要找的就是他麼？”她在亦舟對麵坐下，向店家討要了杯茶。
亦舟放下木杯，頷首道：“今晚夜探華清宮，你在這兒等我回來。”
“師姐，我也要去。”她不甘，自出穀到現在她還未曾與人交手。
亦舟看了看她，不可置否：“再等兩個人。”
話音剛落，便有一隻信鴿撲棱棱的從窗戶飛入酒館，落在亦舟肩上。亦舟從鴿子身上拆下一卷羊皮紙卷，仔細看了看，手指一撚把紙卷搓成細灰。指尖蘸了點杯中清水，彈在漢子臉上。那漢子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睜眼一掃，便看見了亦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