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們都以為你死了,你母後終日以淚洗麵,落下心疾,情緒不能太過激動。她現在在休息。這些年,我陪著她四處遊山玩水,一來是為緩解她內心的傷痛,讓她變回以前開朗的性情,二來,也是為心中的一絲期盼,因為自始至終,我們都未曾親眼見到女兒的屍體。小語,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裏?你恨父皇恨得那麼深,要恨到躲起來,不見父皇?要恨到狠心地連雙親都忘了麼?”
我忘了,我忘了以前的一切,當初,我沒有半分留戀的選擇遺忘,真是因為他們麼?
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身份,我還是難以接受,或許,他們痛失愛女,而我恰好與他們的女兒有幾分相象,錯認了我。
“王上,我想你們是認錯人了。興許是我和公主有幾分相象?”
“傻孩子,天底下哪有自己的父母認不出自己的孩子?雖然你現在大了,成熟許多,但你的目光還是和以前一樣,就像你母親,父皇第一次看見你母親,就記住她了。”
“你們……真的是我的父母嗎?”我開始動搖了,因為他的眼睛讓我感覺到一種渴望,無數次,我想象著自己的父母是什麼樣子,卻從來沒想過會是這種身份,我以為他們不過是普通的販夫走卒,僅此而已。
但是我害怕,害怕得而複失的感覺。就像衛衍……想到衛衍,我的心就隱隱作疼。我已經太久沒有見到他了,他是不是不再找我,是不是已經遇到心宜的女子,是不是已經成家了?
“小語,你跟我們回吳國吧,那才是你的家。”吳王突然說道。
“不行!”我想也沒想就拒絕,在我的內心裏,我幾乎已經確定自己就是他的女兒,因為安太後給我的莫名的熟悉感和親切,讓我相信我和他們一定存在不可分割的關係。但是我走了,穆童怎麼辦?師父的心願怎麼辦?
“為什麼?鄭王與我是故交,他已經答應了。”
“王上,您和太後給我感覺的確和父母一樣親切,也讓我有了回到父母身邊的衝動。但是穆語忘了一切,穆語不能為了可能是的父母,舍棄一定是的兒子。我必須留在這裏,直到見兒子安然無恙。”
他的眼神掠過一絲驚喜:“你……你有孩子了?”說著,他抑製不住的開心,搓了搓手,“對,我都忘了,你已經二十一歲了,應該嫁人生子了。你的夫君是誰?孩子在哪?快讓父皇見見,和我們一同回吳國吧。”
我該怎麼說呢?血淋淋的現實會讓他一個父親的心受到打擊的,我怎麼忍心說出口,說我不知道孩子他爹是誰,說我的穆童現在被挾持?
“他們……他們現在不在這裏,恐怕一時沒法見您……”
“他們在哪,我可以派人去接他們。”
“不用了,王上……您和太後先回吳國吧,我手上還有重要的事情未做完,等一切結束,我一定會去吳國找你們。”我看著他失望的表情,在心裏暗暗加了一句:“無論你們是否真的是我父母。”
他尷尬地笑了:“還是沒變,你的脾氣還是沒變……好,既然你決定了,我不會再逼你。當年,我就是逼你,才把你逼走的……”
我不再被當作下人,而是和客人一般對待。安太後的手受傷了,鄭太後請她在鄭宮多待些時日,好好養傷。安太後很爽快地答應了,我知道她的心思,她是想和我多待幾天。但是我卻開心不起來,因為我不知道自己身份突然的轉變,會給穆童帶來什麼。
這天,鄭王大擺宴席,說是請到一位著名的樂師。我以為他請的是久未露麵江湖的衛鍾,因為他一直很崇拜他,隻有他才能得到如此高的禮遇。
鄭王卻說不是,他說衛鍾已經死了,這次請來的,是衛鍾的關門弟子,深得衛鍾真傳,琴笛簫瑟都十分精通,更重要的,他是一名美男子。
說得眾妃子都十分期待,卻都不敢十分表現出來。我倒沒什麼興趣,因為男人一般有財的無才,有才的無貌,有貌的沒錢,三種都有的,往往是斷袖。
那個準斷袖在眾人千呼萬喚中終於露麵了,他的露麵引起一陣驚呼。我正在喝茶,來不及做第一批看客。待我看清來人時,手中的茶突然打翻,茶水直接倒在手上。
吳王肯定會更加篤定我是他女兒,我連手燙的位置都和安太後一樣。
是衛衍……
衛鍾的關門弟子是衛衍……
這麼久以來的思念,我以為我已經忘卻,至少經過最心痛的時期,再見到他,應該會有所收斂。但我錯了,不是該忘卻了麼?為什麼心裏卻如同刀絞一樣?眼淚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他的目光依舊溫暖,朝我曖昧地看一眼;他的笑容依舊燦爛,宛如春回大地。可是他的頭發,他兩鬢的頭發都白了……
這是我認識的衛衍麼?我曾幾度夢裏出現的衛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