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穆語有一個玉佩,和太後的一模一樣。”說著,我掏出揣在懷裏的玲瓏玉佩,那是我下山之前從師父房裏偷來的。
鄭太後的臉色瞬間蒼白,有那麼一刻,她似乎要站立不穩了,幸得她所處的位置有所依靠,眼尖的吉月還是看出她的震動,忙上前將她扶著,責怪地看了我一眼。
“你……你怎麼會有這個玉佩?”鄭太後穩了穩神,切切地看著我說道。
“是我的師父給我的。他叫穆法。趙李兩國交界處,九嶺山的穆法,太後聽說過麼?”
我的話得到了預期的效果,鄭太後的臉頓時沒有一絲血色:“你是穆法的徒弟?他還活著……還活著……”
“是的,師父八十多歲了,座下弟子無數。太後,師父終身未娶,膝下沒有兒女。他老人家曾告訴我,他年輕的時候喜歡上一個女孩,那個女孩是他生命裏的全部。可惜,姻緣這東西,實在是天意弄人,有情有意的偏偏有緣無分;彼此沒有情愫的,卻要強扭在一起。師父終其一生也忘不了那個女孩。”我說完這些,漸漸地看著鄭太後越發急促的呼吸,和因此而起伏的胸口繼續說道,“師父說,這塊玲瓏玉佩是他和那個女孩的信物。師父年事已高,身體不適,他這一生沒有什麼遺憾的,唯一希望的是能見那個女孩一麵,能知道當年她心中可否有愛過他……”
鄭太後終於跌倒在椅子上,吉月急喚一聲:“太皇太後!公主!你怎可在太後麵前胡說八道!太後若有什麼差池,你擔待得起麼!”
我是想揭開鄭太後的心事,我想給她,給師父一個機會,不是在一起,他們錯過最美的年華,已經不可能在一起。我隻希望他們可以在垂暮之年,正視自己的內心,正視年輕時那段埋藏多年的愛戀。
“太後……您……你沒事吧……”我想激她,卻不想她出什麼事。這的確是件冒險的事。
“公主,你還杵在這幹什麼!要太後看到你更加生氣麼?還不快出去!”吉月怒道。
我擔憂地看了一眼鄭太後,目的已經達到,我真心不想她出事,如今最好就是離開,給她一個緩衝的時間。
剛走出房門,就聽見鄭太後虛弱地說道:“吉月,把公主請回來。快去!”
“太後……”
“快去!你膽子越發大了,竟敢違抗哀家的旨意了不成?”鄭太後盡管氣息不足,語言卻異常堅決。
我突然明白,她執意不讓我走的原因,她怕我離開和寧宮,她甚至懷疑我是不是用這個方法激怒她,讓她趕我走,以求脫身。
她是鄭國的太皇太後,家國天下是她的一切,豈會在國將動 亂時讓我離開?
我自覺地回頭,撞上正好出門的吉月。吉月沒有說什麼,隻讓到一邊。
我經過她身邊,她在我背後小聲說了句:“公主,求求你,別再提太後的往事。”
我頓了頓腳,然後繼續向前。吉月是真心心疼鄭太後,就像我真心心疼師父,她希望太後安好而不希望我揭開她的創傷。而我,因為心疼師父,卻硬生生將鄭太後的過去挖出來。
鄭太後喝了茶水,心情漸漸平複。她把吉月遣退,隻留我在她身邊。
“公主,你來,哀家想問你些事。”
我坐到她的身邊,幫她整理好靠椅,小心扶她斜躺著,又拿了床薄被蓋上,避免她受了涼。
她平和地看著我的動作,然後說道:“在九嶺山上,你也是這般伺候他的麼?就像他的女兒一樣?”她口中的“他“自然是師父無疑。
我笑了笑:“是。隻可惜,我生性頑皮任性,時常惹師父生氣。”
“你是吳國的公主,如何會到九嶺山上?九嶺山向來隻收男弟子。”
一言難盡,現世報來得真快,鄭太後輕描淡寫一句話就把我的傷疤也揭開了。
“我忘了過去,身上又沒有錢,走投無路的時候聽說師父是個仁善之人,就上山投奔他了。至於師父為何會收下我,我想,興許是我們比較投緣吧。”我信口編了這麼個借口,總算把鄭太後忽悠過去。
“你是他的弟子,他能將玉佩交給你,想必是他信任的人。六十多年了,哀家以為他應該放下一切,重新生活。沒想到他竟然孤獨一生,他履行了承諾,是哀家負了他。”
“這些事,留在哀家心裏幾十年了……”
故事回到六十多年前,那年,鄭太後十六歲,是鄭國士大夫之女。以一身舞姿聞名天下。鄭國是個能歌善舞的民族,寒冷冬夜,大家會聚集在一起圍著篝火舞蹈。記得那是鄭國的女兒節,每逢女兒節,鄭國的百姓幾乎傾巢出動,連老人小孩都不例外,除了老弱病殘,幾乎都去看熱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