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太後頷首笑道:“衛樂師果然見多識廣。”
衛衍拉我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
“太後不用擔心,吳王的軍隊已經抵京,之所以沒有先前阻止叛軍,是因與鄭王商議誘敵深入。皇宮中除了太後這裏,其他地方都是陷阱。眾妃子和皇子公主們已經被鄭王安置到妥當的地方。鄭王差在下來帶太後和小語離開,既然太後執意不肯,衛某隻好和太後一起留在這等鄭王的好消息了。”
鄭太後神色緩和許多,握著火彈的手卻絲毫不肯鬆開。
我們在和寧宮等了一天一夜,某一刻,敵軍已經有部分衝到和寧宮,衛衍隻身大戰數十人,隔著窗格,我看到自己心愛的男人在閑步信走,拈花飛葉中殺死對手。沒有血腥的場景,也沒有陣陣哀號聲,他出手皆是一招致命,在對方還沒有感受到痛苦時就已經斷了氣。
然後,我看著他凱旋而歸,連發飾都沒有亂。
這就是我的衛衍,我深愛的男人。
鄭太後說:“衛樂師好身手!哀家原以為衛樂師隻是琴藝驚人,沒想到身手不凡。真是令哀家大開眼界。”
“太後過獎了。”
鄭太後進一步說道:“衛樂師與王上交情非淺,鄭國向來求才若渴,若是衛樂師肯留在鄭國,助王上一臂之力。哀家必定不會虧待衛樂師。”
“太後能如此器重衛某,衛某感激不盡。隻是衛某習慣了自由來往,不大喜歡受皇宮束縛。”衛衍鞠躬拒絕,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
鄭太後深知有些人有些事不可勉強,便沒再繼續言語。
第二天,宮中捷報四傳,薛氏一族被連根拔起,鄭王下令,將薛家誅九族。鄭王尚有仁慈之心,想饒過薛家一幹無辜,但鄭太後心意已決,她深知自己命不久矣,已經沒有能力再替鄭王籌謀一切,若是有一天薛家的餘勢死灰複燃,她窮盡一生所做的努力都白費了。
政權廝殺自古以來都是這麼慘烈,一將功成萬骨枯,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隻想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一切平息後,衛衍終於給我說他早兩天便知道的兩個消息。
“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先聽哪一個。”衛衍說道。
“好消息。”這些天發生太多事,先聽點好事提提神。
“童童要回來了!”
我愣了半晌,以為自己在做夢,我曾無數次夢見穆童回來搖著我的手:“娘!娘,給我講個故事吧。”
“他……他沒事了?那他人在哪?”我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
衛衍用手指了指手臂:“很疼……”
我這才發現,我抓他的手抓得如此用力。趕忙鬆開:“快告訴我!”
衛衍告訴我,他派去的人找到穆童,卻不是在九嶺山,也不是在某一個黑暗的地方。穆童的確被幾個新進的師兄秘密帶走,但那聰明的娃,利用穆澤教他的逃脫術離開了不算,還偷偷做了幾個捕狼用的夾子把那幾個綁匪的腿給夾斷了。
他離開時,當那些人的麵摸走他們身上所有的銀子,一路吃著糖葫蘆準備回九嶺山,回去的途中遇到花花,便賴在人家家裏大半個月也舍不得走。
衛衍說,那廝琴棋書畫,說書雜耍,把會的十八般武藝全用上了,就為了討人家姑娘芳心,一位路過的詩人見著他的畫,不知道出自一個五歲的孩童,還當是名家之作,花了高價買了下來。
自從他呆在那茶館,那茶館的生意火暴得就沒消停過。聲名遠揚,揚到衛衍派去的人耳朵裏,才一路尋到那個無名小鎮。
“我的人帶他回來,他死活不肯,又連躲帶藏地和他們周旋了幾天,差點被他帶進山穀裏迷了路。後來他們學精了,不和他說話,直接將他綁了了事。他們頭腦不及童童,身手卻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我聽到他說把他們把穆童綁回來,生怕童童受不了:“他們不會綁得太用力,綁成局部缺血壞死吧?”
“誰敢,他是我幹兒子。”衛衍淡淡地說道,“按行程算,那小子要是不惹事,這一兩天就會到了。”
這真是我連日來聽到的最好的消息,我現在隻一個期盼,穆童安全地回到我身邊,然後去他的容妃,去他的鄭國,老娘我要離開這鬼地方了!
“對了,你剛才說,還有一個壞消息?”我突然想起樂極生悲這個詞,我不能因為穆童的到來衝昏頭腦,在這個地方,要隨時保持清醒,否則一不小心,就會為人算計。
衛衍麵色沉重,即便是鄭太後拿著那顆火彈的時候,我也沒見他那麼沉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