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打1(2 / 2)

思衍用力地拉著老板的手:“你放開我娘,不許你欺負我娘!”

老板一把把思衍推得老遠,思衍大叫一聲,我猛然回頭,看見他撞在牆角上,小腦袋後麵一片鮮紅的血跡。

我愣了,突然明白過來,“啊!——”地大叫一聲,在看到血的那一刻,我的心中積鬱的怒火仿佛瞬間被點燃,暫時失語的障礙終於在那一刻衝破,我像一個逃出牢籠的困獸,衝上去,瘋狂地廝打著老板。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苦悶,壓抑都在拚命的廝打中爆發。那時的我一定無比猙獰,四周的人都像看怪物似地看著我,老板被我打得滿身是血,卻不敢再向我要銀子,好容易掙脫,跌跌撞撞地爬回客棧,片刻的工夫,扔出我僅有的行李。

我緊緊地抱著思衍,警覺地看著周圍的人,生怕他們傷害我們。思衍後腦的血伴隨著哭聲不斷流下,我卻什麼也做不了,隻是抱著他,一邊看著四周,一邊哭,滿心的無助和絕望。

那個夜晚,我和思衍孤獨地走在寂靜無人的巷子裏,身上沒有一文錢。沒有醫館願意給思衍診治,思衍趴在我脖子上安靜地睡著,這些日子他跟著我從來沒睡過一次安穩的覺。他睡得很安詳,頭上的血已經結了痂,我卻連眼淚都沒有了。

我抱著思衍,漫無目的地走著,走了整整一晚,思衍在發燒,迷迷糊糊地說著夢話。我想,如果他死了,我一定不活了。無論生死,我們母子都要在一起。

太陽升起的時候,我走到河邊,這條河和我先前跳下的河是同一個源頭。它讓我死了一次,我想我可能要死第二次了。

思衍睡了一夜,終於睜開眼睛,身子卻越發燙得厲害。

“娘,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通往天堂的地方。”我輕聲說道。

“天堂是什麼地方?”小家夥對不知道的東西總是無比好奇。

我抱緊了他,眼淚落在他的脖子裏:“天堂是個沒有痛苦的地方。思衍,你怕死麼?”

“死是什麼東西?”

“死了,就可以去天堂了。但是死的時候,會有一點點痛,你怕不怕?”

“隻要有娘在,寶寶什麼也不怕……”

我抱著思衍再也忍不住,從壓抑的哭泣到嚎啕大哭,一直以來,我隻敢在他睡著的時候暗自流淚,但是那一刻,我卻任自己的眼淚肆意橫流。

我的思衍,連死都不怕。

我的思衍,他其實,早就長大了。

那一刻,我真的想抱著他跳進河裏,從此我們就沒有痛苦。但是我不能,我知道生活太過艱辛,也許再過幾天,我們會活活餓死。可是衛衍還在,無論如何,我也要去找他。

衛衍就像一盞燈,在我對生活快絕望的時候,在我的麵前一片黑暗的時候,指引著我繼續堅強地走下去。

我們別無他法,隻能像大部分無法生存的人一樣淪為乞丐,順著衛衍遠去的方向一路乞討。那段日子,是我生命中最灰暗的時光,我從一開始的不好意思,到學會厚著臉皮跟在有錢人身後討要,甚至和人搶一個別人吃過的饅頭。哪怕召受別人的毒打,也不肯舍棄手中的食物。

隻有有東西吃,我們才能活著。我要讓思衍活著,要帶著他找到衛衍,告訴他這是我們的孩子,我把他養到這麼大。

終於,十天後,我再一次見到衛衍,是在一個涼亭,他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彼時我剛剛用乞討來的三個銅板買了兩個肉包子,正準備給思衍改善改善生活。他連日來一直低燒不褪,吃得東西又差,已經餓得麵黃肌瘦。

看見衛衍的那一刻,我已經顧不得哭泣,隻想衝上去抓住他,再不讓他逃離。

一個女人過來扶他,膚若凝脂,眉眼如畫。

“公子,你又喝多了。成天這麼喝會傷身子的。”女人輕柔婉轉的聲音帶著嗔怪。

“之宸你走開!我還沒醉!”衛衍一把擋開女人的手,試圖再開一壺酒,卻搖搖晃晃地站了一會兒未果,沉重地倒在桌上。

我強壓著一顆激動的心走上前去,試探地喊了聲:“衛衍……”

之宸淩厲地看著我,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了幾眼。

“你是誰?”語氣中明顯的鄙夷。

我看了看自己,衣裳襤褸,蓬頭垢麵,突然就沒了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