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這話時,臉上浮現的自信和幸福刺痛我的眼睛。是的,她美得像怒放的牡丹,有哪個男人能抵擋她的傾心。衛衍那樣的男人,和她站在一起的確像對璧人。
可是我還是不甘願,不管她是什麼人,衛衍都是我的男人,這是不爭的事實。
她繼續說道:“你糾纏他,隻會讓他痛苦。因為他現在心裏隻有我一人。與其三個人痛苦,不如放手讓我們幸福。我想,你是個母親,為人母者,一定不願意自私地寧願犧牲自己的孩子做代價,去尋找自己的幸福……”
她的這句話,徹底擊毀我的決心。我將思衍緊緊地摟在懷裏。
然後,她背對著我,仿佛是隨意地提起:“說實話,他的確跟我說過,在我之前,有一個心宜的女子,似乎是個公主。可惜,他和她在一起,不是因為喜歡她,而是因為他年輕時,曾經愛過那個女孩的母親。那個女孩,對他而言,隻是一個替代品……高貴如公主,在他心裏也不過因為像另一個女人,你這樣的出身,衛衍怎會放在心上。人不能太貪心,有些事你須得好好斟酌,我想你是明白人,一定會知道該怎麼做……”
她留下了銀票,我抱著思衍坐在那許久。耳邊回響著她和我說的每一句話,句句傷人,如她精準的身手,招招致命。
我失去了衛衍,他愛上了別人,娶了別人,在他的心裏,我已經死了。
她說得對,我不該出現他的麵前。哪怕是以前,他收留我,接受我,都是因為我的母親。
我沒有忘記,他一開始就認識我的母親,在我和他相處的十年裏,他提得最多的就是母後,每次看著我出神時,發出的輕歎也是:“你啊,像極了你的母親。”
與記憶嚴絲合縫的事實擊垮了我最後一絲意誌,我突然覺得這麼多年來,一直堅守的愛情原來是個笑話。以前我實在太傻,以為他隻是認識母後。曾經,我也有過一絲懷疑,可是心甘情願地把自己埋在沙子裏,不願意去多想。
衛衍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
而我,為此失去了一切。
我像個瘋子一樣坐在那又哭又笑,路過的行人朝著我指指點點。思衍驚恐地看著我,一雙小手抓住我的衣角,害怕地叫著:“娘,你怎麼啦。娘,你怎麼啦……”
小家夥叫了幾聲,再沒了聲音,連日的低燒終於加重,他暈了過去。
我這才清醒過來,就算全世界都離我而去,思衍都會留在我身邊。他是我生命中最後的支柱。
我不可以沒有他。
我抓起那疊銀票和兩錠銀子,一把抱起思衍一路狂奔到醫館,先前將我們拒之門外的大夫見了我手中的銀子態度陡轉,用了最好的藥,總算將他救了過來。他卻因為燒得太久,仍舊有些糊塗了。
大夫說:“可惜了,你怎麼不早點來。這孩子,怕是要落下病根。”
我往大夫手裏塞了兩張百兩銀票:“大夫,求求你,一定要治好他!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沒有他,我也活不下去……”
他再怎麼好錢,也不敢收我的銀票,輕輕地推到我麵前:“老夫能力有限,治到這個程度已是萬幸。不如你到九嶺山找找穆法大師,九嶺山上奇人異士很多,興許能想到辦法。”
隻要有一線希望,我也不會放棄。就在那一天,我告別醫館大夫,一路前往趙國。沿途聽聞穆法大師被一傳再傳的神秘術法,尤其是他的偷心訣。
穆法大師不願意收留女人。我跪在九嶺山下,乞求他無論如何要救思衍一命。大師和思衍很有眼緣,隻略略看一了一眼,便驚為天人。當即囑咐穆藥拿出鎮山之寶,將一個鮮活如初的思衍還給了我。
因為思衍,他破格同意我留在九嶺山。在我提出想學偷心訣時,他竟沒如往常一樣拒絕弟子,隻是擼了擼長須,向我要樣東西交換。
我望著來時的路,巍峨的九嶺山,就像我和思衍一直向往的天堂。山下芸芸眾生,仍掙紮在生活的痛苦中。那些過往的經曆卻是我再不願提起的傷心事。一切的一切,都將在這裏煙消雲散。
“那就把我記憶拿走吧。”我輕聲地說道,卻無比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