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鬆林才發現林子裏並沒有外麵看起來的那麼黑,透過頭頂樹叢間的空隙,星星月亮的光亮還是很大程度上改善了能見度。地上鋪了厚厚一層鬆針,一踩上去就陷進去半尺有餘,雖然拖上和尚走起來仍然不太方便,但比外麵的“沼澤”不知要強上多少倍了。
我就這麼深一腳淺一腳的在老林子裏艱難前行,當然,我的主要負擔來自於背上的和尚。等我再回頭望的時候,已經完全看不到鬆林外的光亮了。現在也不是膽怯的時候,我深吸了一口氣振作了下精神又繼續往前走去。
走了一會,我心中漸漸地升起一股不安。剛開始我還有些摸不著頭緒,以為自己隻是剛才受驚過度有些神經過敏。於是想起了以前獨自走夜路時克服恐懼的方法。
以前我走夜路的時候就會回想恐怖片裏的那些嚇人橋段來以毒攻毒,然後大吼一聲:“那個情節我都不怕,這算什麼?”這樣雖然有些精神勝利法的嫌疑,但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壯膽的效果。為了緩解自己的恐懼感,我決定故技重施。那個年代的恐怖片幾乎都是香港量產的僵屍片,《僵屍先生》當然是經典中的經典。我想了想,還是錢小豪獨自騎單車回家那段渲染得最恐怖,就是他了。於是我閉上眼睛開始回憶畫麵。剛回憶了一小段,我就豎起了一身寒毛,不是因為回憶起的電影情節恐怖,而是我發現了自己內心不安的真正原因……
《僵屍先生》裏一個橋段我印象最深刻,錢小豪騎車回家的路上,穿過一片樹林時,幾聲夜貓子叫把他嚇了一跳。我當時看到這段的時候還嘲笑過錢小豪:天天與僵屍為伍,怎麼連夜貓子都怕……
我想到這段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夜貓子,這才猛然醒悟到,我在這老林子走了半天怎麼沒聽到一聲夜貓子叫喚?平常白天在林子外麵都能聽到林子裏麵夜貓子的叫聲,今天怎麼……怎麼這麼安靜?
我再細一聽,別說是夜貓子的叫聲了,連蟋蟀的叫聲、風吹鬆林的響動都沒有。四周的寂靜無聲,這才是我隱隱不安的原因所在。
走了十來分鍾我才發現,自己仿佛走進了一個無聲的黑洞,除了自己大口的喘息和嘭嘭的心跳發出的聲音再沒有其他任何動靜。看來又遇上不幹淨的東西了,沒想到剛出了虎穴又進了狼窩,真是盲動主義害死人啊!
眼下也不知道是什麼情形,就怕又跟剛才一樣,一直在這林子裏打轉。
和尚這會還是人事不省,我得趕緊把他背回去,再拖延下去,就算死不了,也得留下什麼後遺症。不管前麵是什麼東西,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我甩了甩頭,定了定神,又背起和尚往前繼續走去……
和尚這廝本來就是個小胖墩,把他連背帶拖又帶拽的弄這麼遠,我已經快要體能枯竭了。再加上剛才風吹雨淋、又喝了半肚子湖水,這會我已然是腳步虛浮、走起路來磕磕絆絆了。
我擔心再這樣走下去會出事,於是我打算改變策略,在這裏窩到天光大亮再回家去,我摸了摸和尚的頭,貌似不燙,探了探鼻息,也蠻順暢,我又翻開捆在和尚傷口上的襯衫,借著隱隱透下來的星光看了看,傷口也早已經不流血了,隻是可能在雨水裏呆的太久,那個奇怪的血洞有些泛白、外翻,很是滲人,不過看和尚現在的狀態,撐到明天應該不成問題。雖然心下仍然有些惴惴,但是思量再三,我還是覺得也隻有“固守待援”這個辦法最穩妥。
我找了一棵老鬆樹,在樹下挑了塊幹燥的地方,整了整地上厚厚的鬆針,把昏迷中的和尚平放在鬆針上,又費了半天勁從鬆針底下扒出了一塊西瓜大小的石頭,在上麵鋪了些稻草,放在和尚腦袋底下給他當枕頭使。忙活了半天才把一切都弄妥當了,我又在和尚身邊騰了塊地方靠著老鬆樹坐了下來。我挑這顆看起來病歪歪的老鬆樹是有原因的,這個老家夥比周圍的鬆樹要老上許多,而且這顆鬆樹已然半枯,鬆枝上的鬆針已然所剩無幾,天上的月光星亮都能透過上麵巨大的縫隙透下來,把這四周的地麵都照得隱約可見。這會要是有盒火柴點堆篝火就更好了,畢竟晚上最大的敵人不是妖魔鬼怪,而是黑暗所帶來的恐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