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健看來,學校作為教育機構、文化機構,同時也應該是一個專業性的機構。“過去認為誰都可以教書,誰都可以談教育,其實淡化了教育本身的專業性。教育是在各種學科中最複雜最深奧的,真正領悟教育的真諦,做一個好老師,非常不易。”
以學生工作為例:“過去我們會說早戀,其實這個詞早已不能概括學生間日趨複雜化的關係表現。獨生子女對於同學之間關係的理解和對於情感的需求和以前完全不一樣。可能我們現在還不能很清晰地界定或描述,但變化是顯見的。學生工作者就必須是真正的學生工作者,是真正研究學生、了解學生、把握學生特點的這些人,不能抱守著過去的思維。”
“大象無形”
讓教育教學回歸於自然。在康健的教育理想國裏,教育是渾厚的、無處不在的,所謂“大象無形”,影響力非常之大,但又絕非刀砍斧鑿。“有時你和學生真正坐在一起聊,那種思想碰撞之後得到的感受絕非課堂說教可以得到的。如果我們的老師能夠回歸到這樣一種狀態,可以和學生真誠交往,可以和學生一起到社會上去感受去體驗……”
所以,康健希望能夠守正,守正教育的辦學方法,守正教育的理念,守正基礎教育對於學生應有的功能。
“在這個年齡段學生如何度過青春期遠比他中考更重要。青春期是影響人一生的第一個轉折點,給人帶來的影響無比巨大。如不能健康地度過,孩子的性格發生扭曲,出現各種各樣的心理問題。但現在中考是大於一切的,高考更是大於一切的。我們沒有多少時間真正去抓好這件事情。”
“我們花那麼多時間還在為了提高一分兩分,這是一種非常狹隘目標下的投入。實際上我們就失去了另外一些空間,比如說讓他去關心社會關心他人,去感受生活,去體驗人生。這種事情在學校當中空間時間非常之小。”
康健意識到,學生們私下在網絡上或者在小群體生活當中,已經完全形成了另外一套成人之外的東西。就像一塊大石頭,壓住了,又長出來旁枝別杈。你以為在這樣一種強大的考試製度的壓迫之下,大家都會在那裏念書,其實是不可能的。比如星族對於他們生活方式的影響有時遠遠大於學校甚至家庭。這是我們帶有官僚色彩的教育製度視而不見的,或者看到了,卻無力影響。當學生已經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概念、獨特的價值觀、獨特的思維方式時,我們古板、機械、形式主義的教育學生根本不屑一顧。
“我們的教育得到了一個高分生,得到了一個狀元。但失去的可能是孩子的道德、健康、情感甚至真誠的理想。這些是我們每天都能看得見的東西。但是我們做了什麼?我們把它放在教育的天平上掂量時,孰輕孰重?”
康健亦很無奈:“但很多事情在學校解決的空間相當有限。學校態度上是重視的,力量上是單薄的。”
“北大附中一直推崇那些學習好,又能夠關心社會和他人的學生。我們在幹部改選時鼓勵他們為學生服務。‘誌願者’是這幾年特別強調的一種方式,雖然現在還不敢說會有多大的成效,但這個方向是對的。”
康健認為,在製度本身存在一些弊端的時候學校有責任去做一些彌補。“如果學校一味簡單地跟著製度走,你追求升學率我就加班加點;你多一分就上好大學,我就排等級論名次;可能可以造就幾個高分生,但社會和諧是不可能的。選擇了一種教育就選擇了一種社會。學校的基本關係,學校所倡導的基本的價值觀和理念最終影響的不是一個個體升學的結果,而是未來社會的和諧。一個從小就不懂得和諧的人當他能夠影響社會的時候很難用一個詞彙去改變他。”
“而基礎教育正是未來社會的一個雛形。我們不做,誰來做?”
“如果給我一點空間”
“現在的校長難在什麼地方?雙重價值觀或者雙重標準。一方麵是高考對於學生、現今社會的至關重要性。另一方麵他們又看到青少年成長存在的教育環境存在嚴重問題。升學主義和素質主義的失衡,在學校表現為對時間和空間的一種爭奪,最後必然影響到學校的辦學方向和學生的發展趨勢。”
在附中幾年,雖然在理論和實踐兩個層麵上,康健對於學校教育、教師狀況和學生的發展看得更清楚了,對以前所做的一些判斷更加堅定了,但困惑也增多了:“在麵對升學為本和以人為本的矛盾時,很多本來可以說清楚的事情居然變得說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