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就知道逗我開心。現在啊,誰都不稀罕我了。”
“哥我不稀罕你?”
“嗯。還是哥哥好!”
“那當然。哥哥當然好!不好怎麼當你哥哥,是吧?跟你講個哥哥年輕時的故事吧。那個荒唐事讓我至今都活在那陰影裏,愧疚、懊惱。那事後,我跟那些飆車的朋友斷了來往,也很長時間沒去飆車。說完就知道哥為啥要讓你從車尾繞過來。”小青說。
“嗯。我聽著呢。”
“那夜我和易明亮吵了架,為了什麼,是記不起來了。反正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吧。那晚正好是飆車聚會。飆車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副駕駛上必須坐個妙齡美女。要麼是女朋友,要麼是小妹。小妹指的是被包養過來的女人。你是知道的,我沒女朋友。我包養了個小妹。在比賽前我喝了很多酒,我那小妹是讓我朋友接過來的。我把車停在起跑線處,引擎聲震耳欲聾。小妹從朋友車裏走出來,在我車前停了下來,她穿著皮超短裙,一隻腿擱在車上,扭動屁股,作飛吻狀。我鬧不明白,我車的離合一鬆,油門正踩到底,車如同滿弓的箭射了出去,小妹隨即飛了起來,一個弧線後,落在公路上,跟隻蝴蝶一樣。我開了挺遠才停下車,酒一下子醒了,出了一身冷汗。等我跑到小妹身邊時,我的朋友們已是圍上她。他們說,沒救了,上帝來了,也救不了。我走近她,準備抱住她。朋友阻止了我。他們說,不就死個人麼,別惹上這趟渾水,給警察線索。他們把我推上車,安慰我說,撞死幾個人,有什麼可怕的,一走誰找得到?找到了又能怎樣?我們有的是錢,賠錢不就行了。你們說說,混這裏的,哪個沒出過點小事?那時我盡管擔心她,可我內心更害怕,就依了我朋友們。第二天報紙出來了,報紙上說,那一撞是讓她當場斃命的。可我內心裏,總感覺如果那時我施救,然後打120,那小妹就會沒事。如果說我無意把人傷了可以原諒,那麼我見死不救就罪不可赦了。由於撞人的車型,這個城市不多,然而我爸爸稍加活動了下,什麼事都沒了。撞死小妹被當成了司機逃逸事件,她家人一分賠償都沒要到。我實在於心不安,跟她父母說,我是她生前的朋友,給了他們筆錢。不說這些了。你是不是有些不喜歡哥哥了?”
蕭寒沒說話。
“年輕時候總是會做一些不該做的事,現在想起來,就後悔了。”
“嗯。誰能沒做錯過事情呢?哥哥也別愧疚了,事情已經過了這麼多年。”
“隻能這樣了。從那次後,我飆車的話,隻會在高速上。就算出事,也不會傷害無辜。”
車子通過收費站,停在臨時泊車的地方。
此時雨正好停了,雲隻亮了一小塊,周邊還黑壓壓的,跟鐵一樣,雨一會又會過來了。
小青對蕭寒說:“先讓你見識下,哥是怎麼變魔術的吧。你下車!”
蕭寒站在離車不遠的地方,小青邊轟油門邊伸出頭說:“看好哦!注意車牌!”
車子並沒開走,而是在原地。
蕭寒盯著車牌,驚呆了,車牌跟變臉一樣換了一塊又一塊。小青問:“明白了?”
蕭寒說:“明白了!太神奇了。”
“塊上車吧!怕是雨又要來了!”
小青說:“坐好了,等會你的胃會翻江倒海,支撐不住時,吱一聲。”
蕭寒“嗯”了聲。
車子飛了出去,蕭寒的胸口仿若壓上了一塊石頭。路邊的樹木、房屋變得模糊不清,猶如年少時看的膠片電影快進時一樣,一切的影像都一晃而過。或者這更接近人生,不過是一晃而過而已,誰又記得誰,誰又心疼誰,一切皆為塵土。
車一停,門一開。蕭寒的嘴如同市政水管裂出的一道口,胃裏的食物噴了出去。
雨又下了起來。
第二天上午,蕭寒等到差不多上班時,朝黃晃公司打了個電話。電話那頭說,黃晃已請了假。蕭寒接著問,什麼時候請的。接電話的有些不耐煩,沒睡醒的樣子,有氣無力有些埋怨地說,剛掛斷。剛才不是你?不好意思,有點事,先掛了。蕭寒拿著電話,呆呆地站著。心裏罵道:黃晃你怎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