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痛地跑過去時,小虎也正端著茶從旁邊跑過來,見狀放下茶盤,跑過去也扶了一把夕顏,把小豹狠狠推了一把,對眾弟妹瞪眼道:“你們幾個怎麼這般不懂禮數,忘記阿爹阿娘說過的啦?夕顏妹妹的爹爹雖是異族人,你們莫要忘記她娘親可是咱們的四姑媽,哥幾個忘記四姑媽救過咱們了?”小豹噘著嘴,哼哼地走了。小狼和小雀低頭不語。
小虎彎腰幫著撣撣夕顏的華袍,對夕顏抱歉道:“夕顏妹妹不要往心裏去……”小虎徹底窘在那裏,因為他看到夕顏的小臉滿麵悲戚,淚珠兒成串成串地往下流。
“你們為什麼老說我爹爹是異族人,是殺人魔,什麼南詔狗。我們是大理人!不是前朝驕奢殘暴的南詔……虎子哥哥,你知道嗎?在大理,無論是對漢家、白家、苗家、布仲家,我爹爹和皇爺爺都是一視同仁的。爹爹還特別叫人善待他手下的漢將,齊放叔叔、小玉姐姐、沿歌哥哥、族長老爺爺,君家寨的叔伯阿姨、兄弟姐妹都是漢人,可我們從來都是一家人,夕顏從來沒想過漢家人和白家人是不一樣的!”夕顏淚流滿麵,嗆了好幾聲,“爹爹說大舅舅和你們還有娘娘都恨爹爹在夕顏很小的時候在西安做了錯事。可是那是因為那年帶兵的是個叫胡勇的大壞人,爹爹也很後悔。就在那一年,這個胡勇也殺了沿歌哥哥、小玉姐姐還有春來哥哥他們的爹娘。娘娘老說,冤冤相報何時了,原來先朝的軒轅家人也曾經殘害過我大理的百姓,這兩年,爹爹和娘娘也為東庭的原叔叔做盡了好事,希望小學的同學們也都是漢人。可是原叔叔的弟弟,那個撒魯爾是原家人,卻害死了春來哥哥,還有那仙人一般的原叔叔讓人用箭劃破了娘娘的臉。”於飛燕和段月容也走出房來,大家聽著夕顏的哭訴都沉默不語。
段月容緊咬牙關,紫瞳一徑地盯著我,而我隻能跑過去緊緊抱住了大哭的夕顏,離開了人群,走到我的房裏,安慰地輕搖著她,“夕顏不哭。”自己的心中卻疼得無法呼吸。
我該怎麼辦,如果有一天我再也見不到夕顏,夕顏該怎麼辦,我的學生們會怎麼辦?段月容會把他們帶到哪裏去呢?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門吱呀一聲,有人走了進來,然後我感到有個高大的身影籠著我,似在細細看我。
我沒有抬頭,也知道是他。可是我不想看他,隻想緊緊抱著夕顏。
他輕輕坐到我的身邊,夕顏止住了哭,便掙開了我,爬到他的膝頭。
我用袖子抹著眼淚,有人輕抬起我的臉,又端詳了半天,長長地噓了一口氣,“嗯,這臉是比上次好看多了,總算能拉出去見人了。”我板著臉打掉他的手,轉過身不理他,他便抱過夕顏笑嘻嘻地逗了我半天。我架不住他們爺倆,便倒了一點蜜花津給他們,夕顏直嚷嚷著好喝。
“看起來那林畢延醫術了得,你大哥還真是個厚道人,把你照顧得挺好的。”他靜靜地抱著夕顏抿了一口蜜花津,“原家人把你大哥這樣的良將忠臣名為流放在此,實為隱匿,養精蓄銳,著實棋高一著。”我驚抬頭,他歪頭睨我,傲然道:“你真以為我會什麼都不知道嗎?”“然這次潘正越帶領的百萬雄師,實在棘手,”他攬過我的肩膀,輕輕將我和夕顏摟在胸前,我把頭埋進他的胸前,一起沉默著,“隻要攻下汝州,他便能取道鷹城,攻入西京(西安)和新都(洛陽),原家的天下便也坐到頭了。”他扯出一絲冷笑,“錦官城、梁州、汝州、興州連成一線,勢不可擋也。我方才同你大哥商量,汝州離金州甚近,我大理願以金州和巴州之羌兵五萬,助其攻下汝州。”我瞪了他半晌,也學他冷笑,“你、什麼條件?”“果然夠了解我,相公大人啊。”他嗬嗬輕笑出聲,乘我不注意,忽然湊過來啄了一口我的唇,逗得夕顏咯咯笑了半天。
“我答應你大哥,讓你見他一麵,隻是見麵之後我便讓你選擇,無論回大理還是附原氏,我決無怨言。”他凝著一雙冰冷的紫瞳,“當著夕顏,你得答應我,隻見一麵,說了該說的話,然後隨我回大理,不再同他們有任何瓜葛。須知緣分是不能強求的。”段月容對我淡淡地笑道,輕撫我的臉龐,“你和他的緣分在弓月宮下的無憂城中便盡了,強求來的,對你和他都沒有好處。”我噗地一下把口中的蜜花津噴了出來。他臉上身上都沾了不少,當時心中很疼,對於自己浪費蜜花津的行為也感到很可恥,一時有些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