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潘正越讀此信時大笑出聲,笑曰:“無知豎子,老夫必使汝挫骨揚灰。”而眾人與我對於飛燕皆欽佩至極!可是當時的人們,即便是人中翹楚的宋明磊和原非白,都不敢想象,整個時代就因為於飛燕的這兩個字而轟然改變!
元慶三年的霜降時分,寒氣已是逼人。我們像是一頭紮進了冰湖裏,燕子軍諸人都披上了厚厚的棉服,然而再寒冷的天氣卻不能阻止那庭周兩軍悄然潛布於蟒川之地。
潘正越以左中右三路布兵蟒川平原,有了尉誌的前車之鑒,他自然不會輕敵。於飛燕用我的千裏望看了看,對我搖頭道:“那中路軍的主帥是假扮的,絕非潘正越。”他冷笑道:“他同我們一樣隱於軍中,想誘我們到他的包圍圈中。”那一日宋明磊前來巡營,我等一眾議事完畢,待於飛燕等眾人走出帳後,隻餘我同宋明磊時,他輕歎道:“大哥的戰法果然同潘正越肖似,不愧是親生父子。”我大驚,“你胡說什麼?!”“你可知大哥的生母是山東府的名妓於晚晴?她乃是被潘正越欺辱而生下於大哥的,”宋明磊對我淡淡地嘲諷道,“可還記得,元武十一年,我們幾個一起進了原府?大哥那時說過,他沒有爹爹。”“你以為原青江那老匹夫會讓陳玉嬌去隨隨便便找五個孩子入原府嗎?如果不是個個有著離奇的身世,又怎麼會入了貴人爺的青眼?!”他的眼中一陣扭曲的恨意,左手修長的手指習慣地撫著右手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我冷哼一聲,不以為意地說道:“原家固然可惡,想想可憐的碧瑩,不過是個私生的孩子,卻還不是因為你受了一輩子的罪!”他冷冷地反擊道:“我知你恨我害了碧瑩,可至少我沒有讓我明家女子像你妹妹那樣被人欺辱,所以你別指望我會像你一樣後悔終生。”好像有一把利箭刺進我的胸口,我衝上前去,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他竟然沒有躲,默默地受了,然後無聲無息地欺近我,擊落我手中的酬情,將我按倒在地。我恨恨道:“我不是個稱職的姐姐,可是我也不會把我的妹子往仇人的懷抱裏推,把妹子當作籌碼嫁給仇人的兒子,害她一輩子孤苦伶仃、故土難歸!”宋明磊的星眸閃爍著冰冷的怒火,嘴角忽地漾出一絲詭異的笑,猛然低頭狠狠地吻上我的唇。
就在我掙紮不得幾近窒息之時,蘭生的長劍閃過,宋明磊放開了我,蘭生將我護在胸前,冷冷地盯著宋明磊,“這裏還是於大哥的地盤,小人勸侯爺發春之前要三思。”宋明磊倒也不生氣,站直了身體輕輕拂了一下前襟,翡翠扳指滑過明藍青袍上的白貂羽領,笑得令人發顫,“廢木頭,她的情郎快要來了,我倒要看看你能護她到幾時。”他走出帳前,陰冷地瞪了我和蘭生一眼。
蘭生蹲下身子,替我拍拍身上的塵土,“他一進軍中,我便同你講過,別與瘋狗單獨待在一起,你就是不聽。”這是他自段月容來後第一次同我說話,又是滿腹抱怨,我卻驚魂未定,沒往心裏去。那時我隻是在想:如果小五義個個都有著不一般的背景,所以才會先後落入原家,那我和錦繡呢,為什麼原氏要我們姐妹?難道僅僅是所謂的紫瞳天女的後人,能生出平定天下的貴人嗎?
他拉我坐下,給我倒了一杯茶,我乘機抓住他的手臂問道:“你知道我同錦繡的身世嗎?”他的桃花眸良久地看著我,歎了一口氣,正要開口時,有人掀起厚重的簾子,眼前是林畢延和藹的笑容,“今日夫人該診脈了,蘭生這個小鬼頭也是。”這個問題就這樣失去了一個揭曉答案的機會,然後蘭生忙於軍中事務,我便再也沒有機會同蘭生討論這個問題。
暗流湧動中,迎來了沒有星光的立冬之夜,陰霾的大霧悄悄降臨。
於飛燕仰頭看著晦暗的夜空,銅鈴大眼中卻暴出興奮的精光,“諸位弟妹,今晚做好戰鬥的準備,今夜天降大霧,拂曉之前,潘正越必會偷襲。快快傳信於二弟,天亮之際必要前後夾擊。”果然,三更時分,當戰鼓響起的時候,裝甲優良的潘軍像潮水一樣湧來,燕子軍中猛然亮起火把。燕子軍漸漸將潘軍引入中心,逐漸撲殺,將近天亮之時,燕子軍點齊兵馬,乘勝追擊。
我在馬上提醒於飛燕,“大哥,窮寇莫追,這可能是誘兵之計,不如等會合二哥後再前去!”“即便是誘兵之計,亦是戰機稀罕,時不我待,四妹往左路同雪狼而去,老二會在右路接應。”於飛燕一聲令下,一路同程東子隨逃軍而去,而赫雪狼則同我與蘭生襲向潘軍右路。
然而當我們到達潘軍營地時,發現潘軍早已做好準備,我們立時遭遇麾前大力士前鋒的阻擊,一時慘烈應戰。而按原計劃在右路接應的麟德軍卻沒有來,以致燕子軍情勢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