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我們已深陷潘正越的步兵陣法,想要撤退已是不行。身在敵兵中心更是不能讓火藥隊使用火藥,正在這時,有人驚呼有異族援軍從右路而來,立時軍心大振。赫雪狼與我殺出重圍,聽到於飛燕也吹出撤退的信號角,心中大喜,“雪狼,快令火藥隊準備。”天將破曉,我同於飛燕會合後,向後撤退到鹿角溝,而潘軍正占上風,因我們先中了計,又因對勝利的渴望壓倒了一切,尾隨著我們來至鹿角溝。於飛燕冷笑道:“向來隻有他算計人,也該是我們狠狠算計他一回了。”我亦對著湧來的潘軍冷笑:潘正越,任你再強大的陣勢,再狠毒的戰法,也阻止不了熱兵器的摧毀。
鐵甲隊站在前麵豎起重重鐵甲,錦繡百虎破陣箭射出第一撥彈藥,霎時血肉橫飛。潘軍的追兵一陣大亂,幾輪狂轟亂射後,法舟和齊放領著第一撥手榴彈隊開始反攻。
辰時,我們借著火藥隊又返回戰場,血雨腥風中,依稀見到一個戴著麵具的紫瞳悍將,騎著一匹高大的黝黑神駿,揮舞著百鬼偃月刀,熟練地避過火彈,飛馳而來。所到之處,片甲不留,遇神殺神,遇鬼殺鬼,無人可近。
我心頭一震,果然是段月容。話說我已經很久沒見他這般毫無顧忌地殺戮了,一時之間不敢靠近,怕被他誤殺。這時,一支飛箭射來,他側頭躲過,但頭盔被射落在地,露出冷酷猙獰的俊臉來,頭頂一絲血滑過鼻間,流到麵上。他反手一摸,便滿臉是血,更顯恐怖,如地獄中的修羅惡鬼一般,紫瞳微閃,他似是也看到了我,向我側頭,舉起沾滿鮮血的百鬼偃月刀向我用力揮了一揮,叫我到他身邊去。我便向他殺去,卻忽見他臉色大變,大力地揮著馬鞭,向我衝過來。
“木槿!”段月容的厲呼傳來,卻見他的紫瞳變得赤紅,極度驚恐,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哎,怎麼了,我們不是好不容易占上風了嗎?!他向我奔來,嘴裏咬牙切齒地喃喃著,他似在罵著兩個我極為熟悉的字。他為何罵這兩個字?罵自己嗎?然後多年的默契告訴我,背後定有偷襲者!
我抬頭看向地麵,驚覺背後有人昂然站立,他的個頭定然比我高大許多,高大的陰影在晨光中重重籠著我。看影子的姿勢,他正向我揮出長劍,當時的我眼前唯有一片血腥,隻是機械地蹲下,快速握緊手邊有人遺落的長矛,然後狠狠向後刺去,長矛深深地刺入了那人的左胸肩,鮮血順著長矛飛快地向下滴著,滴滴落在我的臉上。我抬頭。
那久遠的梅花樹凋零破碎了,那一池盛放的荷花不知何時隻是充滿了刺鼻的鮮血,那坐在梅花樹下對我柔笑的白衣少年,輕聲喚著:“木槿。”然而立時細雪般的天人變成了眼前萬般痛苦的臉,而此時的我正親手將武器刺進他的胸肩。他的鳳目盯著我亦滿是不信、悲哀,可是轉瞬即逝,他依然揮劍向我劈來。我呆愣中隻覺血濺滿身,我身後的偷襲者頹然倒地,他隻是在保護我。
我腦中所有一切的美好瞬間破碎,隻剩下一片荒蕪的沙漠。我無知無覺地抽出了長矛,他胸前的血濺到我的臉上,然後他的身形如玉山傾倒在我的懷中。他的鳳目還是牢牢地鎖著我,雙手顫顫地撫向我的臉,勉力道:“木槿?!”他的血如泉湧噴在我的身上,那本光華四射的鳳目滿是悲淒和哀憐,最後漸漸散了開來,頭慢慢地倚倒在我的肩頭。我的腦中已是一片空白,甚至忘了拿起武器與人廝殺。神啊,前世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懲罰我?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的心?
難道原非白真的是天上的神祇,是我永遠也無法觸碰的聖人,所以每每我與他相見,便是對他無比的褻瀆,讓他與我受盡折磨嗎?可是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呢?這是我一生最最深愛、最最想保護的人啊。
血色的餘光中映著另一雙陰鷙的紫瞳,他流星一般來到我們的身邊。他飛身下馬,陰著臉砍殺著我們周圍的追兵。“其實你都知道會發生什麼,對嗎?”我淒然道,“你早知道我是所謂的破運星吧?所以你不讓我見他,因為你知道我一見他,我就會克死他的。”“這與你有什麼相幹?他早就該死了,敢搶我的女人,格老子的,死上他媽的一千遍都不算數。”他惡聲喝道,“乘現在潘正越沒有注意,咱們快走。
夕顏他們在關外等我們。”他猛地拖起我,決然往回走。
“不!”我恐懼地大叫著,奮力甩開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