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今年早稻收購市場的簡要回顧
相信市場人士對2007年早稻收購期間的價格“無量上漲”印象深刻。和去年的開秤價相比,今年的早稻收購價格以較大幅度“跳空高開”,直接使得今年的早稻最低收購價預案“束之高閣”,派不上用場。隨著收購的深入,早稻價格是“芝麻開花節節高”。看著收購價格一個勁兒地往上躥,兼之湖南、江西等局部地區中、晚稻移栽遇到較為嚴重的幹旱,“待價而沽”是農民的普遍行為。因此今年早稻收購市場就出現了收購價“無量上漲”的奇觀。
事過境遷,我們不禁要追問,當時到底是哪一股力量在“推波助瀾”?是糧食加工企業嗎?顯然不是。非但不是,糧食加工企業反遭新早稻收購價急劇上漲的“池魚之災”,2006年托市收購早稻的銷售境遇可資說明。2007年早稻收購期,國家擔心托市稻的銷售給市場造成壓力,原擬暫停托市早稻銷售;然而僅僅暫停了一場,便又恢複了銷售,並且投放數量不斷加大。托市早稻銷售態度的180度大轉彎,乃是迫於當時市場的壓力,情勢使然罷了。因為當時新稻的價格太高,並且難以收到糧,如果不推出往年的托市稻,一些糧食加工企業就有“斷炊之虞”。實際上,托市稻的買家主要為各類糧食加工企業。由此可見,糧食加工企業絕不會有動力去推高糧價;相反,會被高糧價所“劫持”,不得不以相對高的價格購買托市稻。
是糧食貿易企業嗎?也不是。我們知道,糧食貿易以賺取差價為第一要義。糧價不斷上升的過程,也是一個泡沫不斷被吹大的過程、一個風險不斷累積的過程。高位接盤需要更高位套現,這顯然太過驚險刺激。糧食貿易企業自然不會去參與這種危險的“博傻”遊戲。
那麼誰會甘冒或者不得不冒這種明示的風險呢?隻能是儲備糧承儲企業。因為它們有硬性的儲備輪換補庫任務,包幹輪換使得它們別無他途,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儲備補庫任務。因此2007年的新早稻價格由於托市稻銷售價格的支撐而“跳空高開”,隨後又在硬性的儲備補庫任務的“推波助瀾”下“節節上漲”。農民在“賣跌不賣漲”的心理作用下,共同導演了一出“無量上漲”的“好戲”。
糧價這種短期內的急劇上漲,短期而言,對農民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但是短期內的急劇上漲會打破市場上固有的平衡,並進而波及整個糧食市場,乃至引起整個社會物價水平的波動,對農民的長期增收並不利。特別是在糧價的急劇上漲期,農民往往由於大多處於觀望等待中,大部分糧食並沒有變現,並沒有真正撈到多少實質的好處。
因此,保持糧食市場的穩定是宏觀調控的目標。顯然,現在政府的政策取向是希望糧價緩步上漲的,糧價水平的整體提高有利於農民增收,有利於“三農”問題的解決,有利於整個社會的和諧,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同時,政府也在極力尋求糧價波動的解決之道,哪怕這種波動是在正常的糧價上漲過程之中。本來,政府是寄希望於通過儲備糧輪換實現糧食市場穩定,也賦予了儲備糧輪換這一重任。《中央儲備糧管理條例》第二十九條明確指出,“中央儲備糧的輪換應當遵循……保持糧食市場穩定……的原則”。然而現實的情況是,儲備糧的輪換很大程度上成為糧價波動的“肇事者”,與既定的政策目標背道而馳。
是儲備糧輪換本身不能承擔這種重任嗎?顯然不是。問題的關鍵出在儲備糧輪換的方式上,明確地說,是包幹輪換方式導致了這種大家不願意看到的局麵。
(二)包幹輪換與糧價波動的關係
儲備糧作為一個整體,其規模是巨大的。假設中央儲備在4500萬噸以上,按照每年輪換30%~50%計算,則每年中央儲備的輪換規模為1500萬噸至2250萬噸;再加上大致同等的地方儲備輪換規模,每年的儲備糧輪換數量在3000萬噸至4500萬噸之間。如此龐大的輪換規模本可以成為穩定市場的中堅力量,但是在包幹輪換模式下,儲備糧輪換等於“化整為零”,由眾多分散的市場主體獨立完成。中國的糧食市場本來就是一個相當分散的市場,本來就缺乏足夠穩定市場的力量,現在儲備糧輪換的分散包幹,在一定程度上強化了市場的分散性。一個力量分散的市場同時也很可能是一個非常不穩定的市場,正如一個散戶投資者占主導地位的股市,往往也是一個波動劇烈的股市。因此包幹輪換在客觀上加劇了糧食市場的不穩定性。具體表現為:在糧價上漲、糧食供給緊張的時候,各儲備主體擔心糧價繼續上漲,競相抬價搶購,造成糧價進一步上漲;在糧價低迷時,各儲備主體為回避後市糧價進一步下跌的風險,競相賣出,使糧價進一步趨低。這就是“散戶”市場容易呈現的“羊群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