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我貴命的邱道長吧。這時雨絲隨大風飄零,冷意襲人。原青江隔著倒塌的廢墟,直直地望向清思殿,雙膝跪倒,大聲痛哭起來。身後眾人皆隨之跪倒,哭聲一片。
原非白雙手撐地,極其嚴肅地沉凝著俊臉,若有所思地看著對麵的宋明磊。兩人目光不停閃爍,遊移不定,無形中仿若惡龍猛虎你來我往,狠狠地廝殺一番。
忽地,非白目光一閃,似是做了一個決定,輕拍我的手,對我綻出一絲鼓勵的微笑。原青江哭聲微停,宋明磊陰險而得意地對原非白嘲笑了一下,開口啟奏,“主公容稟,臣……”這時,原非白猛地跪爬到原青江麵前,以頭伏地,大聲道:“父王節哀,此誠國之大變,容兒臣有要事相奏。”左右近侍前來,扶起原青江。錦繡體貼地遞上絲帛,腫著眼睛,輕蹙黛眉,似無限悲傷地瞟了一眼原非白道:“主公節哀,國基不穩,前線告急,尚需主公定奪,不如先聽聽三爺有何事啟奏。”原青江接過絲帛,細細擦淨麵上,撫須長歎一番,“準奏。”原非白抬頭,快速地看了看邱道長和錦繡,大聲道:“太子攜淑儀公主謀逆,如今麗太妃已為公主等謀害,今諸將無主,願請武安王做天子。”此時雨聲漸止,非白的話清清楚楚地傳向四方,所有宮人、隨從皆愣在當場,驚駭莫名。宋明磊饒是再好的修養,眼神中也露出極度的驚詫,白了一張俊臉,青筋暴跳地看著原非白。原青江瞪著伏在地上的非白久久地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他猛地一掌揮出,把非白打倒在地。非白的臉上五個指印分明,直打得齒頰流血,沿著非白的口中一下子流了出來。原青江厲聲喝道:“豎子無狀,胡言亂語。”語畢轉身便走,但是他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果然原非白飛快地咬牙爬起,跪爬地跟著他,頂著五道深深的掌印,到他麵前再次以頭伏地,再度大聲道:“今軒轅無道,玉璽失而複得,天佑蒼生及原氏。父皇可記得,雪摧鬥木,猿涕元昌,今五月飄雪,蒼天現此祥瑞之象,父皇,吾等不可逆天而行也!”這時銀奔和金燦子亦趕過來,跪倒在非白身後,驚呼道:“主公明鑒,三爺並沒有胡言,這天真是下雪了。”此時天上仍舊飄著極細的雨絲,竟然夾雜著一絲絲雪意飄向人間,漸漸地雪片代替了雨絲,大片大片地覆了下來,宮人及軍士皆駭然道:“五月天氣,將立夏了,怎的還下雪呢?”“果然是天意,原氏要取代軒轅氏拯救蒼生。”人群中有人這樣叫著。
我心中一轉,趁宋明磊猶豫之際,走過去,柔聲道:“二哥還不快隨我接駕?”宋明磊尚在猶疑,我輕掐袖子,袖中的傾城猛然躥出咬了宋明磊一口,我便乘機抽出他手中的傳國玉璽,趕緊抱過來跪在非白身邊,高舉過頭頂,用盡力氣,高聲叫道:“雪摧鬥木,猿涕元昌,今諸將無主,願請武安王做天子。”我看向於飛燕。
於飛燕心領神會,亦領著心腹二將以首伏地,大聲道:“今諸將無主,吾等願請武安王做天子。”於飛燕聲如洪鍾,響徹全場,聲聲入耳,眾人皆聽得清清楚楚,那餘音久久地傳遍四方。
這時邱道長麵含微笑,走了出來,直直跪下,向原青江行了天子大禮,大聲道:“天佑原氏,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一撥又一撥地跟著跪了下去,皆放聲高呼:“吾等願請武安王做天子。”原非煙拉著宋明磊也凝著臉跪了下來,最後隻剩下原青江孤獨而威嚴地站在一堆廢墟邊上。
眾人長跪不起,大雪翻飛中,一輪紅日如往常一般,壯麗地湧出地平線,照見煙塵中三大殿的廢墟,雪霧中血痕斑斑。我手中的玉璽異樣沉重,在晨曦中愈顯盤旋的金龍猙獰淩厲。
原青江默然無語地盯著那金龍,那雙鳳目卻顯出一種異樣的神采來,那是所有男人對於最高權力的極度渴望和欣賞。慢慢地,他的淚水長流微染風霜的須發之間,再滴淌到冰冷的鎧甲之上,瞬間冰封起來。
終於,他虔誠地雙膝跪倒在地,磕了一個響頭,接過我手中的傳國玉璽,慢慢爬起來,朗聲泣日:“今受天命,愧接玉璽,當行天道,眾卿平身。”《舊塬書·太祖本紀》太祖本紀曰:東庭元慶四年,五月春,軍中知星者邱道長言,黑光摩蕩者久之,天子星易位,將震天下。旋即太子失德,攜王氏、軒轅氏逆位,三十朔夜,德宗哀逝,軒轅氏逼問玉璽不得,遂毒殺太妃,引天怒,三大殿乃驟傾。初一太祖哀泣回京,早有軍士集朱雀門,宣言策武安王為天子,遲明,非白攜燕,披發露刃列於庭,高聲泣曰:“諸軍無主,願策武安王為天子。”四更鼓,時春即夏,天忽異象,有鵝毛大雪,玉璽乃出,中外皆以為天意也,誠戴太祖,皆羅拜,太祖未及對,早有以黃衣加太祖身,呼萬歲,即掖太祖乘馬。史稱“五月雪之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