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問雙眼看著妖星,注視著其額頭上的妖字,緩緩問道:“妖星?修羅血?”
妖星漠然地麵對著天劍的注視,微微扯動了一下嘴角,似乎算是在回答,又似乎是不屑與回答。
田問閉眼,蒼老的臉色上浮現一絲孩子似得微笑,喃喃自語,“驕傲得真像個孩子。”在田問閉眼的時候,其身上的氣勢不降反升,一直隱藏的天人氣息轟然爆發,向世間天人宣告著他的存在。在這一刻,天下沒有隱藏自己天人氣息的天人們都感覺到了天劍的氣息,那燃燒生命的天人氣息。
但這一切不是田問與妖星在這一瞬間所思考的。田問體內罡氣由丹田開始,至周身經脈,瞬間狂暴,化為無數道青色的洪流,從全身噴湧而出,如同無數把天劍從其體內刺出,與其天人之意融為一體,向妖星全身刺去。田問,赫然是明知糾纏無用反而有害之後,毅然而然地舍棄自身的罡氣與天識,甚至是生命,傾力一擊。
妖星的神色終於變得認真起來,臉色除了平靜再也沒有多餘的表情,麵對天劍舍棄生命的一擊並沒有任何驚訝的神色,隻是輕聲自語,“修羅血。”隨著他的自語,他的雙手還是在輕輕揮動,十指指尖處的血珠還是那麼滾圓剔透,血絲,血網,血布一切如舊,仿佛沒有發生任何變化,無數道青劍擊打在血網上,也與之前沒有什麼不同,血網顫抖不止。隻不過因為這次青劍是田問一身心血,再也沒有後力,受血絲所阻,逐漸消散在風中。隻是,妖星額頭上的妖字卻突然沿著字跡流動起來,如一道血色的溪流。
白色雲霧,青色劍影,血色絲網,前一瞬間,此處的單調被猛然打破,三種顏色彼此交織,纏綿,絢麗多彩。下一瞬間,青劍消逝,白霧退散,方圓十米皆被無窮無盡,血腥單調的血紅占據。血色中,妖星雙手低垂,十指指尖的血珠已經消失不見,化作十道拇指粗細的血線,如十條蟒蛇,從田問眉心,心髒,掌心,膝蓋,小腹,丹田,氣海,咽喉一共十處鑽入,沿著經脈直接竄進心髒,肆意遊動,在其身上勾勒出十道血跡,深可見骨。詭異的是,田問身上的傷口並無一絲鮮血流出,仿佛已經被血絲無聲無息地吞噬。但哪怕在此種情況下,田問仍然抬著頭,看著妖星,或者說看著妖星頭上的那個血字。
妖星一臉平靜,“你不服?”
田問看著田問,眼神無神,仿佛想起了一些久遠的往事。那還是自己小時候,自己舔著臉去找那些大孩子玩的時候,那些大孩子也是如此驕傲,不屑吧?他們也是這麼平靜地問道,‘你不服’?原來,這麼些年來,在某些人眼裏,天劍也不過是一個小孩罷了。
田問艱難地扭了下脖子,帶動著腦袋也微微擺了一下,嘴角含笑,閉目,死去。
妖星等田問閉上雙眼,終於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天劍,在失去雙手的狀態下還能逼我展露出如此實力,你,不錯。”
話音既落,十根血絲已經從田問屍體上嗖地抽回,一蓬血霧炸起,田問的整個屍體在修羅血的作用下,突然爆炸開來,紅色的鮮血,白色的腦漿,斷裂的骨頭,粉碎的肌肉,指甲,毛發,髒腑,都混合在一起,無差別地向四周濺射,血腥而又殘忍,卻又有一種另樣的美感。而在原地,妖星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很快,白色的雲霧又重新籠罩了一切,掩埋了一切。雖然田問的屍骨爆炸成無數碎片,散落在四周,但在白霧之下,一切都是茫茫一片。恍若天劍沒有來過,自然沒有死去。在巫山下,在雲霧前,哪怕是一名天人的死亡也不能掀起任何波浪,攪動什麼風雲。
但在整個天下,以天劍的死作為開端,一場風雲正在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