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風城上,一個麵容蒼老的將軍正全身披甲站立在城頭,眉眼之間盡是化不開的憂慮。
嵐風城,本來就是天水域防禦魏朝進軍的第一座堡壘,甚至連北遼邊疆的防線也以它命名,近十年來,他也一直負責鎮守此城,他也一直認為此城是不可攻破的要塞,固若金湯。但數月前,此城卻被那位血衣侯率領十萬血衣軍悍然踏破,什麼固若金湯在鐵蹄下隻有淪落成一個笑柄,他的軍事生涯也被恥辱地劃上了大大的敗筆。
按理說,作為敗軍之將,他是沒有資格再次鎮守這座要塞,但偉大的軍神慕容元帥對他的信任卻一如既往。“城破,非戰之罪也。除了嚴濡老將軍,誰能堪此重任?”
這一句,的確是大元帥所說的話。
嚴濡嘴角不由牽扯出絲絲笑意,有主如此,豈能不效死力?
但,這座破城的確不應該再吸引來那如狼似虎的血衣軍,但那位來自金京的青年,慕容元帥的次子慕容羽卻自負神勇韜略,一意孤行,率領本部三千軍馬出城圍獵,揚言要一血前恥。但,血衣軍又豈是這麼好對付?
但他現在是戴罪之身,人微言輕,原本的心腹皆都戰死,全軍上下皆想著一血前恥,又哪裏攔的住?
幸好現在天下大雪,想來,小將軍應該會順利回來了罷。
嚴濡看著雪花落在鎧甲上,悄然融化成水,留下數道濕濕的水跡,不由想到。
但天不遂人願,這便是命運的殘酷。
嚴濡陡然睜大眼神,雙手緊緊地握在城牆上,滿臉駭然。
遠方,一道血底金字的嶽字大旗迎風飄揚,旗的背麵,隱隱有鐵血兩字,而緊隨其後的是那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血甲血騎,恍若一道洶湧的血色大河,滾滾而來,蹄聲如雷.
嶽字大旗!鐵血騎!這,這怎麼可能?血衣侯親至,此城還怎麼守得住?但血衣軍數月前剛剛掃蕩而過,可謂寸草不生,此次來又有什麼益處?
一陣尖銳的號角聲把老將軍驚醒。
“敵襲,敵襲!”因為驚駭已經變調的聲音淒厲倉皇地想起。
不好,他這次來是為了小將軍,這座嵐風城,不過是其飯後的那杯養生茶罷了。如此一來,小將軍豈不是?????
嚴濡痛苦地閉上眼睛。
既然如此,戰死吧。嚴濡驀然大喝:“諸軍聽令,血衣軍欺人太甚,我等遼國勇士可敢死戰?”
“死戰!死戰!”
七千甲士吼聲如雷,慷慨激昂。
嶽字旗下,血衣侯一身血甲,一馬當先,全身上下由內至外,散發著耀眼的血色光芒,血色光華齊齊射向背後,凝結在一點之上,再逐漸延伸,拉長,幻作一個丈高的血色身影,殺氣淩天,飛雪被罡氣所激,紛紛融化成蒸汽,白煙滾滾。
雪,愈發大了。
“血衣在此,擋我者死!”
喝聲如天雷滾滾!
嚴濡看著那道血色身影挾白煙血河,狂奔而至,馬上就要接近弓弩射程,心中不由一片苦澀,但他已經別無選擇。
“放!”嚴濡正要下令,卻驀然感覺有尖銳之物刺進咽喉,然後拔出,劇痛於此時才傳導到腦海,而鮮血卻從咽喉處狂噴而出,如一道血柱。老人此刻隻感覺全身所有的力氣都隨著鮮血噴濺而出,不由頹然倒地。
原來,自己身邊也有血衣軍的人,死得不冤啊!
老人用盡餘生力氣在嘴角扯起一個微小的弧度,自嘲而笑,好大一場雪啊。
不知血衣可會變雪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