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老練的車夫知道自家主子和少爺在談論某些重要的事情,所以才刻意放慢了速度,還繞了遠,以免太早離開這片安靜的區域。
放下窗簾,李柏將腦海中那些複雜的聯想甩去,故作輕鬆的幹笑道:“您老不會是想給徒弟講一個刺客與侍衛真情感天動地,仗義小太監多方奔走,仁義王爺終被打動,義釋俠侶的故事吧!”
鄭和一口氣沒上來,憋得老臉通紅,忍不住伸手在李柏腦袋上狠狠拍了一下,罵道:“臭小子,消遣你爹娘也就罷了,怎麼連著為師也給編排進去?”
這一下自然沒用上內力,可也拍的李柏腦仁兒嗡嗡直響,可見被李柏戳穿想法的他是多麼的惱羞成怒。
李柏一邊揉著腦袋,一邊吸著涼氣求饒道:“徒弟錯了,那您說我爹娘和您以及皇帝之間都有啥事兒?”
“呃……”自己正打算說的被李柏三言兩語講了出來,一時半會兒又讓鄭和上哪兒編去?
李柏嘿嘿笑著擺手道:“不講了不講了,你們這一輩人的故事,想來也像那些故舊紙堆裏的文字一樣,空讓人煩惱,卻不得好處。”
他能看出鄭和的為難,更能猜到那故事的複雜,然而父母已入黃土,再把那些事情翻出來還有什麼意義?總不能非要去完成什麼父母未竟的事業吧!
話說回來,二老要真有什麼不甘心的事兒,去世前也肯定會說出來的。他們如此精彩的人生都一直瞞著親生兒子,那他這個做兒子的又何必非得摻合進去呢?
鄭和一愣,隨即欣慰的笑了笑,道:“也對,你小子人生才剛開始,未來有大把的樂趣,已經過去的事兒再拿出來確實是庸人自擾了。”
真的都過去了嗎?
李柏枕著雙臂靠在車廂壁上,眼睛輕輕合起,一顆心隨著身下的車輪,在青石板之間一下一下的磕著,響個不停,也亂個不停。
不一會兒,車廂外漸漸有了人聲,想來馬車走的再慢也已經離開了皇城的範圍,李柏睜開眼,看著自己的師父,輕聲問道:“紀綱……他真的會殺我麼?”
他問的是被抓去紀府的那一晚,因為隻挨了幾十鞭子,紀綱卻被他害死,現在發現紀綱與自己家真的頗有淵源,他有些擔心自己做了錯事。
鄭和眼睛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沉吟片刻,點了點頭道:“如果他覺得有必要,是不會手軟的。”
“那就好。”
去了心理負擔,李柏再次閉上眼睛,沉默了下去,不一會兒呼吸漸漸勻稱,似乎是睡著了。
良久之後,車輪似是磕在了一塊石板的翹起處,晃動了一下,李柏睜開眼來,忽然衝鄭和笑眯眯的問道:“師父,我爹娘他們跟皇上……熟不熟?”
“嗯?”鄭和笑問道,“你想問什麼?”
他知道李柏的性子,那是典型的利益至上,有便宜不占那就是吃虧,出門不撿錢算丟錢,恨不得放個屁都得聞聞是香是臭。此時得知父母與皇帝有關係,哪有不把利益最大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