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四、誰家紫釵插心頭(1 / 2)

盛世大唐。

當人們訴說起華夏的曆史,永遠不會忘記那個繁華的時代。街巷熙攘,酒肆彌香,四海升平,八方稱臣,以至於很久以後,盛唐已經幻化成華夏的一個標誌,短短兩字,多少鮮活的身影凝結成了剪影。

那也是女子地位極盛的年月,閱書卷,入仕途,習武術,弄刀劍,甚至歌舞坊內著名的舞者,地位堪比當今的演藝界明星。女子嫁人隨意,且可離婚,離異後男女雙方,娶嫁隨意。

長安舊戶,將軍府邸,有小妹未婚而孕,卻始終不肯透露腹中骨肉生父的姓名。兄長自知醜不可揚,但在當時也並不算罪大惡極之事,於是找來一位真心相待的男子,將小妹嫁與他。數月後新婦誕下麟兒,被阿嫂抱走,隨即府中家主無端橫死,憾無後人送終。

新婦丟了愛子又痛失夫婿,寡居於深山,期間收養了一位女兒,長得靈氣動人。

世上的許多事其實是注定的,隻是最初的那一刻或許誰也沒意識到。人們喜歡把美好的走向叫做緣分,而不是命運,大多寄托了積極的期冀。

很久以後,蘭世華因護主有功成為了長安城內的少年將軍,禦賜錦袍,威風赫赫;厲君玉也已成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中原四姝”之一。但那一年,她對此毫無所料,隻是憑自己的意願做自己的事,走自己的路,與喜歡的人相交,不曾因大眾的口舌改變半分。仿佛風吹不起漣漪的一池淨水,那最初的恬淡卻又率直的模樣。

她與蘭世華的相遇也是恬淡的,即使在多年後凝成一壺醇香,卻在相逢那年毫無所知。

那時候,女子舞劍乃是常識,她亦不例外。雖遊離四野,她卻仍隻算是初出茅廬武林後生,而他,已是戶苑名軒。有許多的論劍會故事在坊間傳言,他的劍術收放自如、萬千變換,為人卻謙遜尊師,籠絡了一大批少女的心。

當巴蜀論劍大會將他們定為一組搭檔,籌備日裏師父向兩人相互介紹時,他們隻是簡單的打了個招呼。

“你好,我叫厲君玉,久仰大名,以後請多多關照。”

“你好,我叫蘭世華,有幸搭檔,互相切磋,希望配合完美。”

她的臉頰清瘦,她的身子纖細高挑,她的笑容濃濃的,眉眼彎彎如新月銀鉤。

他的五官清秀堪比女子,人卻沉穩甚於泰山,表情鄭重毫無褻瀆之色。

這是他們對彼此的最初的印象,還不錯。隻是到了後來的磨合練劍裏,好印象卻急轉作了微詞。

蘭世華不知道,世上怎麼會有笑點這麼低的女子,記錯口訣會笑,出錯招式會笑,甚至有時候一個稍稍複雜的動作,明明兩人配合有度、無甚差錯,她都會毫無理由的忽然笑起來,微笑,喜笑,開懷大笑。雖然樂觀的天性給練武的日子帶來了無數歡樂,讓所有參會著的心情都陽光開朗起來,但也會耽誤練劍進程。

厲君玉不知道,世上怎麼會有蘭世華這樣忍耐性極高的男子,明明所有的人都可以被逗得前俯後仰的事,他竟然一點也不為之所動,依舊神色嚴肅,仿佛泰山崩於前也不會變色。

師父有些沮喪,這兩位本可以將劍術發揮到出神入化境界的搭檔,看起來卻是與會者中最不配合的。

蘭世華,厲君玉,你們兩個能上道一點嗎?

當師父在心底咆哮第八遍的時候,她全然忘了,有個詞,叫做耳濡目染。

比如現在。厲君玉正一本正經地念著第十八式的口訣:“千裏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窖風……”後麵的字詞尚未出口,尚未輪到蘭世華接下去,他已經笑得滿地打滾了。

後知後覺的厲君玉慢了五滴更漏的時間才察覺到,那個句子原本是“水村山郭酒旗風”。然後,她自己也忽的爆發出一陣歡快的笑聲。

若說厲君玉的掩麵一笑是百媚俱生,那蘭世華的觸地不起簡直就是群魔亂舞了。

師父雖也被逗笑,但翛然恢複了日常神色,試著呼喚:“蘭世華,蘭世華?”

仍舊親密接觸在地板上的某人根本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兀自抱著肚子笑得花枝亂顫,哪裏有一個身經百戰的劍客應有的風度,到仿佛是不知世事的新人。

“蘭世華,你給我起來。蘭世華,誒?”

酒旗變酒窖,不過是把酒肆的地上搬到了底下黃泉而已,真的有這麼好笑嗎?

在八分之一柱香之後,師父終於想起,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交叉感染?

師父很沮喪,這兩位愛徒,讓她不知道是喜歡還是槽心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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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君玉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套劍法裏會有這麼多“口勿相傳”的招式。對於經驗豐富的蘭世華來說,這種許多不同種類的武功都會用到的基本招式,他簡直輕車熟路;可對於仍是後生的厲君玉來說,尚屬新鮮,短短的廿幾次脈搏的時間裏就已被蘭世華強烈的攻勢弄得大腦放空、神遊太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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