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付紅強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的時候,王雙文從後麵貼了過來,額頭上還沁著晶瑩瑩的汗珠。
“看什麼呢,這麼認真?”
“看天。”
“天有什麼好看?”
“難道你在學校裏沒學過天外有天嗎?”
“學是學了,還學過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呢,這跟我們有關係嗎?”
“雙文,你在縣城讀書,那裏也像咱們鎮子這裏的山一樣多嗎?”
“差不多吧,隻不過是更大的一個屎盆。”由於小鎮環境汙濁,空氣中時常散發著臭味,他倆私下裏經常這樣說。
“啥時候能自己去外麵看看啊。”
“強子,別急,等我學校畢業,賺了錢,買了車,就拉你去全國。”
“等你賺了錢?嘿!黃花菜都涼了。”
“蚊子,我覺著咱們這地方,就像我這身體,除非拆了重來,不然難好。”
“強子,你又想幹啥?”
“沒什麼,我就覺著自己天天看著這破地方,很沒意思,活著也感覺累了。”
“別呀,咱大把的日子還沒過呢,別的不提,你不是經常說等病好了要打家劫舍麼?”
“如果好了,或許我真會這麼做,先宰了咱們鎮的那些造紙廠、磚廠、塑料廠的雜碎。“
“別這麼深仇大恨呀,不就是占了你家幾畝地嗎?“
“但它是我們家的根,現在光靠我媽,我家沒幾天日子可過了。“
“不是還有你爸嗎?”
“我爸?他不往外拿東西就不錯了!”說句心裏話,付紅強對他經常酗酒的父親很憎恨,除了經常酗酒,還無故發怒,摔東西打母親,如果不是父親在看他時眼睛裏閃出的莫名的傷感和愧疚,付紅強早就不想叫他爸了。實際上如果父子倆單獨在一起,根本就不說話。
……
一陣沉默之後,王雙文打破了寂靜,好像揮去什麼似的說道:“強子,說句實話,我總覺得你你太過消沉和仇恨,你因該對你爸媽好一點,尤其你媽,有時候看到她我都想哭。”
“蚊子,你知道畫地為牢嗎?其實,愛得太深,也會成為牢籠。放心吧,我再混蛋,也會對我媽好!”
感到氣氛有些傷感,他倆決定下山,付紅強先齜著牙在比較陡的地方溜了一段,在由王雙文攙扶著向山下挪去。
“疤臉,那倆小子已經往山下走了,怎麼還不動手?”
“別急,等他們到了那個拐彎的地方,咱們再動手,那兒沒人看見。”
“知道了。”
“大家記住,我們隻要那個半殘廢,另外一個嚇一嚇,放走就行了。”
“雙文,我怎麼覺得不對勁兒呀,前麵那幾個人好像在盯著我們倆。”
“別自己嚇唬自己,現在是大白天呀,你別是在床上躺傻了吧?”
“小子,識相點,把背上那廢物放下,你自己下山,不然,就等著讓你爸媽燒紙錢吧。”
王雙文愣愣的看著從旁邊的斷崖後麵轉出來的一夥人,為首一個手裏握著一柄一尺長的殺豬刀,森森的刀刃在陽光下更加刺眼,一時不知所措,直等到那人拿刀在眼前晃了晃,才“啊——”的一聲叫了出來。等到聽了那人說的話,再看看其他幾個衣服裏同樣鼓鼓的家夥,正狠狠地盯著他,就不自覺的軟了下來,看到付紅強被那人像拎一隻貓一樣,丟給了其他人,熱血一下子湧了上來,猛的衝過去,就想奪人,拿刀的刀疤臉伸出腿輕輕一橫,便一個狗吃屎,趴在了地上,正想爬起來,突然腦袋一疼,一隻大腳踩在了頭上。
“媽的,小王八羔子,真的活得不耐煩了?換不快滾!”接著就疼得喘不上氣,被一腳踢在肚子上,滾了七八步遠,見那刀疤臉仍站在那看著,腦子一下空白,什麼也不想了,“媽呀,這幫人真敢殺人,還是趕緊走,小命要緊。”什麼兄弟情,全拋到了一邊,頭也不回的朝山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