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醜八怪,醒了還不睜開你的死魚眼......”待我醒來時。身旁並非山腰,而是營帳內。抓著我的亦非神秘人,而是剛施罷針的風無影。
“......”我唇輕動,狐疑環顧四周,無暇鬥嘴。僅凝了凝眉,問他,“救我那個男人呢,小十四?”
“你發春哪?”風無影素來惡劣,與柔媚的臉相比,可謂歪嘴插錯位。
“整個想著男人,難怪毒素排不出來。醜八怪,不得不承認你走了牛屎運,才有那麼多淘花運。但這次小爺告訴你,你恐怕得失望了,把你吊上來那男人,轉身就把你扔馬棚子裏了。若非是我,你早被馬蹄踩死了......”
“是嗎?”
“是嗎?是差點跟公馬交配!!!”
“……”風、無、影,小崽子嘴裏,何時能吐出象牙。懶得予他計較,我霍地起身,看了看天外,早已夜入三更。依照紅梨深的計劃,我該動身去城外搖旗呐喊了......“四色草的口袋,在秋兒身上。你且拿去,盡快入藥,幫我救醒蓮......還有,此次一去,我怕是回不來,告訴相公,好好照顧念棠和海棠,告訴他們,娘打了勝仗,就回去看他們......”
“你......”風無影刁毒的話,溜到嘴邊,卻硬生咽了回去。他突然,扯住我袖口,雌雄莫辯的臉上,終於布起絲憂色......半響,他拾掇起針架,將各色藥瓶揣進懷裏道,“小爺跟你去,沒有我,你就是個白癡!!!”
“你還有你的任務,就像棠要鎮守邊關,小七代替西門孤城戍守內關,梨深要統籌布局,而你,要保證他們安然無恙。小家夥,姐姐這次是隻許成功不許失敗,你跟去,等著被大卸八塊?”
我故意擺出一副嫌礙事模樣,扒開他的五根纖長指頭。然後著起鳳血戰袍,拿起引月弓,開步走了出去......
“別死了,醜八怪......”風無影嘴強地,在我背後說。
“他們少一根寒毛,我都閹了你......”我狡黠眨眨眼,戲謔補說,“倘若你立下大功,我就吃虧點,將來把海棠許配給你。”
“你......”
聽見娶海棠,風無影的臉便沉了下去。遠遠看著那抹血紅背影,那般張揚灑脫。心微微的揪著,提著,他默默呢喃,“一定要回來......”一定要回來,回來,讓他把三千白發......變成黑絲......
跨坐戰馬上,“駕”一聲喝,披荊斬棘衝向外關,在拓拔圍城外,敲起了戰鼓。奈何,往日真亦假時,假亦真,虛虛實實,如今倒無人相信,這戰鼓,是為攻城之用......於是,我便率百十餘部,趁夜拉起彎弓,射殺了守城兵。攀著雲梯。直接潛入圍城內,搶奪時機,大開了城門......
圍城內是一片沉寂,如這夜晚詭譎。我舉起了弓,命令他們止步,夜潛入城,便知城內的埋伏。箭在弦上,一齊三發,便同串糖葫蘆,‘啊’一聲慘叫後,一排敵軍倒在牆邊......
遠遠的窺見拓拔合歡,在宮殿外一處土坯牆內的涼亭中飲酒,不羈的姿態,不改往日的狂放。劍眉深深入鬢,輪廓無比深邃。一身錦絲金袍,雖不若北辰燁的天子風流,卻別有一種耐久韻味......
長發高高束起,一綹卷發垂落。這西北疆域的王者,渾身上下都是粗野威懾,征服的氣味,從未削減。不論對天下,亦或對我,對我指尖的蘭亭斷水,亦或對我男裝時的輕狂......從他眼底,隱約能瞥見絲興致。
拓拔合歡抬頭,將棋子放下,對麵的人佯裝吃敗,他卻無心拆穿。僅豪放抬手,命令士兵放下火、箭......遠遠的宮殿,雖不甚奢華,卻有種蒼騭大氣。殿外竹音鷹舞,他的臠寵美男們亦在助興......
“不必你關城門,我自己來!!!”我拔出弓,拓拔合歡卻不動神色,看著我將箭射向城門之上......倘若他是在薑太公釣魚,坐收漁利,那或許待到秋葉靜好時,也是枉做一場......
便此時,眼看著敵軍把我們包圍。城外突然扔進一顆什麼東西,恍如煙霧彈似,頓時在我麵前炸開。濃烈的大霧中,什麼也看不清,所有人都慌了陣腳,惟獨我還駐足不動......突然,那雙熟悉的手,再次抓住我,用力將我向外拖......
感覺到是他,我下意識收緊手心。想拉近他,看清楚,到底是誰......可轉瞬,卻還是甩開了他的手,輕語,“你走吧......跟他們一起走......”
“......”迷霧中,能感覺他的呆怔......
我用力把他推出去,拔下背上箭,猛地刺進腳踝......混亂之中,剩下一灘血。待迷霧退去,整個青牆瓦旁,數千大軍將我跟幾死屍團團包圍......
看向迷霧散去的方向,咬著牙,忍著痛楚。我看著手心,看著他殘餘在手心的青苔,回想著,他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