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流光冷笑道：“憑天下還是姓炎的。不管這場戰爭的結果是什麼，天下都還是姓炎。”
即便是自幼在冰原長大的情川無妄也還是覺得渾身刺骨的冰涼，宛如神山在心頭崩塌，夢想期望，乃至信仰瞬間化為烏有。支撐著他全部生命的責任也變得可笑與荒誕起來。
北方冰原，極寒之地，盡是驍勇善戰之輩。即便在八大部族中，忘情川也不具備絕對的優勢。若能得到緋雲天的加封，則能憑借這麵大旗嘯傲冰原，相反若沒有這麵大旗，那麼忘情川什麼都不是。
“我怎麼才能拿走這份詔書？”即便怒上心頭，又無計可施，情川無妄緊拽韁繩，手指刺破掌心，韁繩亦被染紅。
“留下你的左手做憑證，千裏歸途冷某保你暢通無阻。”
“你又憑什麼做這樣的保證？”
“憑你沒有別的選擇。當然過去的二十八年來，冷某雖不才，絕無做過毀諾之事。”
手起刀落，冷流光也沒有能夠看得真切，情川無妄原本還緊握韁繩的左手已然掉到了地上，激起一片塵土。
“一路順風。”冷流光報拳拜別道。如此決絕之人，冷流光恨不得立刻將其斬殺當場。然而命令並沒有下達，大概是惜才的緣故，冷流光自己也想不明白，依他一貫的作風，這種人一定是要盡早除掉的。
情川無妄單手一拽韁繩，原本無精打采的馬兒目露精光，一聲長嘯，疾馳而去。
“殿下就這麼讓他走了？”福來屏退了守軍後問道。
“能怎麼辦？辛苦布局這麼久，被人摘了桃子的感覺很不爽。他大概會是這場戰爭中唯一的勝利者。除了給他挖個坑，我還能怎麼辦?”冷流光搖搖頭，將那些有的沒的通通甩去。
“坑？”福來更加疑惑了。
“蠻族會臣服於強者，但不會認一個殘廢的王。就算他能一統冰原，情川家想稱王至少要下一代人。”冷流光難得耐心的解釋道。
“殿下想得好深遠！”即便福來並沒有聽懂是什麼意思，該拍的馬屁是一定不能少。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習慣罷了。帶辛無衣來鳳儀樓見我，順便告訴炎琪，今夜回宮會比較晚。”冷流光深歎一口氣，近來歎氣是越來越多了。
“殿下，老奴該怎麼向王女大人稟報？”福來小心翼翼問道。
“賞月。”冷流光大踏步走開，留下風中淩亂的福來。
“這個理由，王女大人是會直接斬殺了奴才的啊。這些個主子，太難伺候了。”待冷流光遠去，福來才敢小心反駁道。
緋雲天王城，整個西域最大的城市。其布局為西域城市的規範，其中布局最為合理的是南城。鮮少有人知道南城的布局出自冷流光之手。
世人熟識冷流光是因為平叛，冷流光平定了炎無忌的清河大逆後拜內相而成為百官之首。而實際上在那之前，冷流光為朝臣所知是因為王城大火。廣德五年，王城突發大火，南城幾乎全部陷入火海，時任皇城衛的冷流光及時拆除了火場的外圍建築，從而阻止了火勢的繼續蔓延，將火災的損失降至最低。之後的災後重建更是讓冷流光名聲大噪。沒有動用戶部的錢糧而是要求各世家認購災後的土地，並負責災後的重建。同時將南城統一規劃，劃分4區十二坊，各區各坊功能各異，彼此互補。比如青龍區為銀店票號聚集之地，白虎區為手工作坊聚集區，玄武區為官衙聚集區，朱雀區則是緋雲天乃至整個西域最大的銷金窟，酒肆，青樓，賭坊，鏢局，商號雲集，人群川流不息，日夜不歇。朱雀區的中心就是鳳儀樓。三層的鳳儀樓是南城裏高度經次於鼓樓的建築，在一眾低矮商號的襯托下，鳳儀樓顯得格外的巍峨壯觀。其對麵的錦繡閣雖然樓宇跨度要大過鳳儀樓，高度則遠遠不及。據傳認購錦繡閣的是位天南的王爺，而鳳儀樓主人則始終是個迷。南城重建後繁華依舊，那些認購災後土地的世家賺得盆滿缽滿。廣德帝炎無魏鑒於此，一紙詔書廢了戶部尚書由冷流光兼管戶部事宜。正是從這件事情開始，冷流光由宮廷內官逐步轉化成朝堂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