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與吳三桂一別又是兩月,農曆新年剛過,宮裏的氣氛又異常起來,傳聞大明又連失城池,崇禎皇帝焦慮難安。陳圓圓所處的偏殿數日清淨起來,以往前來走動請教女紅繡花樣子的嬪妃們都逐漸的足不出戶。
陳圓圓心裏細算著王朝更迭、江山易改的日子,應該還有一年的光景。那麼如今宮裏這般的靜謐是為何?
沒人來倒也落得個清淨,陳圓圓抬頭看看棉紙外的陽光,心想這都幾時了,冬晴怎麼還不把暖爐籠起來。
正想著,冬晴一臉的怨氣推門進來:“管事兒的太監也太死心眼了,說是以後不供給姑娘銀碳了,就這黑炭還要減量。說什麼皇上明確禁令各個宮裏都必須要節約克己,為邊關戰事籌集軍餉。姑娘你且還有金銀珠寶沒有?若有趕緊藏起來,現在宮裏的侍衛們正挨個兒的宮裏搜呢,別等一會兒來侍衛收了去。”
陳圓圓心下明白了,難怪那些嬪妃們不張羅著做新袍子了,原來崇禎的國庫快空了:“我哪還有什麼像樣兒的首飾,不過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罷了。”冬晴眨著眼睛不相信的樣子:“陳姑娘可別以為冬晴是道聽途說,我聽說這次從後宮齊集軍餉是皇後的主義,她都把自己的老父親揪了出來。皇上大讚皇後大義滅親呢!”
“這等話你也敢亂說?”陳圓圓有種感覺,或許她平時小瞧了這個宮女了。
“也就是陳姑娘你老老實實的呆在後宮裏什麼都不知道吧,國丈都已經被抓進宮裏了。對了,陳姑娘,之前皇後贈你的那些首飾可還安好,如果你信得過冬晴,冬晴去幫你藏好。”冬晴的這番話著實讓陳圓圓心裏的怒氣炸開了花,這丫頭居然記得那些首飾。她甚至有點後悔留她在身邊了,那日新年宴皇後還真問她需不需要再安排兩個宮女侍奉?陳圓圓婉言拒絕了,因為她喜好清淨。人多了,說不定會惹出什麼是非來。
心裏生氣歸生氣,但是她還是把火壓了下來,那些皇後贈的珠寶首飾早就給程姐姐帶著了,哪還有了?
“虧了你的細心了,但是我不覺得皇後會派侍衛來搜我的寢宮,你且隻管籠起火來吧。”陳圓圓冷漠地瞥了一眼冬晴,把注意力集中在手裏的古詩上,不再搭理她。
兩個人一直等到了夜幕降臨了,始終沒見有官兵侍衛進門搜宮,冬晴見陳圓圓這一天都未給自己好臉色看,才有些悔意,或許是自己一早說話太過冒失了。挑亮燈芯後,她怯怯地問道:“陳姑娘晚上想吃些什麼?”
陳圓圓剛想回話,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幾聲叩門聲,她馬上警覺起來,這個時候了,難不成來搜宮的了,走近門口壓低聲問道:“誰?”
外麵一個細音男聲:“陳姑娘,我是內務部公公小喜子,來此給姑娘捎兩封信。”
“信?誰派你來的?”陳圓圓雖然心裏已經猜到誰會寫信給她,但是戒心不可不防。
“陳姑娘開門吧,是吳將軍托人帶進來的,說是務必交給姑娘手上。”陳圓圓聽著已經打開了門。
一位個子矮小,身材微胖著青色宮服打扮的太監疾步走了進來,進門後先看看左右有沒有人。陳圓圓馬上會意狀的開口遣冬晴:“冬晴去給我做碗銀耳蓮子羹吧,今日沒什麼胃口。”那冬晴轉動眼珠兒瞥了一眼太監小喜子,走出門去。
小喜子微微施禮:“陳姑娘快快把信收下,奴才緊著趕回內務部,他日萬一有人問起,姑娘可千萬別說是奴才給您送的信。現在宮裏人心惶惶,邊關來信一定要交予內務部查看的,但是吳將軍昨兒親自派家丁送來此信,一再叮囑不得經他人之手。望姑娘明白將軍的苦心。”陳圓圓接過信後藏在袖口內,隨即轉身從梳妝台的錦盒內拿出一包銀子來:“這是我三個月的月餉,公公且拿著,真是難為你了,公公放心,圓圓看罷便燒毀。”
小喜子卻無論如何都不肯收下銀子:“陳姑娘萬萬使不得,吳將軍有恩於在下全家,這銀子奴才萬萬不能收。如果姑娘需要回信,派個信得過的宮女去內務部找奴才即可。請姑娘放心,在這皇宮裏,吳將軍最信任的人就是在下了。”
陳圓圓點頭致謝送他離開後趕緊拆開信件;一封是吳三桂寫來的,另一封自然是程香菱的。她一眼就認出程香菱的筆跡,不暇思索地拆開。卻發現此信已有被拆開的痕跡,心裏一顫,因為這信必是來自於清兵手中,她不敢想象看過此信的人會是誰?難道會是吳三桂?想到這兒,陳圓圓心頭一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