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瑪麗安·哈爾科姆的敘述(一)(3 / 3)

9日——早晨遇到一件讓我不高興的事,沃爾特·哈特賴特的回信到了。我上一封信中談到珀西瓦爾爵士如何洗清了由於安妮·凱瑟裏克的匿名信而背上的嫌疑。有關珀西瓦爾爵士的解釋,他隻寫了寥寥數語,口氣很沉痛,說他沒資格發表意見,去談那些地位比他更高的人。這話已經說得令人傷心了,但信中偶爾提到他自己的那些話更使我難受。他說他雖然也在努力恢複從前的習慣和工作,但不是一天天感到更容易,而是一天天感到更困難了,他懇求我為他找一份工作,讓他離開英國,改變一下環境,接觸一些新人。

看到他信中最後一段話時我驚呆了,所以更急於答應他的請求。他先說沒再遇見安妮·凱瑟裏克,也沒聽到她的消息,接著就忽然把話岔開,用非常突兀的、神秘的口氣暗示,自從回到倫敦,他就經常受到幾個陌生人的監視和跟蹤。他承認,暫時還不能夠指明任何人來證實這件異常可疑的事,然而他又說,這一疑念正在日日夜夜地困擾著他。

他的這些話嚇到了我,因為,看來對勞娜的癡情已經逐漸使他在精神上經受不起了。我準備立即去信倫敦給我母親的幾位有勢力的朋友,請他們幫助他。在他生活中的這一危險關頭,調換一下環境和工作也許真的可以挽救他吧。我感到很寬慰,因為珀西瓦爾爵士派人來回話,說他不能和我們共進早餐。他已經在自己屋子裏喝了咖啡,這會兒仍在忙著寫信。如果方便的話,他希望11點鍾可以奉陪費爾利小姐和哈爾科姆小姐。在聽他傳話來的片刻中,我緊盯著勞娜那張臉。早晨到她屋子裏的時候,就看到她鎮定得那麼奇怪,整個早餐時間她都是那樣。我和她一起坐在她屋子裏沙發上等候珀西瓦爾爵士的時候,她仍能克製住自己。

她滿有把握地說:“你別為我擔心,瑪麗安,和吉爾摩先生那樣的老朋友在一起,或者,和你這樣親愛的姐姐在一起,我會很激動,但是,和珀西瓦爾·格萊德爵士在一起,我反而不會那樣了。”我聽她這樣講時向她看了看,暗暗感到驚奇。

多年以來,我們一向是親密無間的,然而,她這種性格中潛伏的力量,在愛情不曾觸動它之前,在痛苦不曾激發它之前,它始終不曾被我覺察出,甚至不曾被她本人覺察出。壁爐架上的鍾敲了11下,珀西瓦爾爵士敲了敲房門走進來。從他臉上的每一個部分都可以看出他正在克製著焦急與緊張。平時常常幹擾著他的那種急促的幹咳,這會兒好像更加不停地折磨著他。他在我們對麵桌子旁邊坐下,勞娜仍舊和我坐在一起。

我看了眼他們倆,臉色都顯得蒼白。他先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顯然是要竭力保持他習慣的瀟灑態度。然而他怎麼也沒法穩定說話的聲音,沒法隱藏眼光中惶惶不安的神情。肯定他自己也覺察出了這一點,因為他話剛說到一半就停下來,甚至不再試圖掩飾他的窘態。經過一段時間的沉寂後,勞娜向他說話了。

她說:“有一件對我們兩人都非常重要的事,我想要和您談一談,珀西瓦爾爵士。我姐姐也來了,因為有她在旁邊可以增強我的信心,給我一些支持。對我所要說的話,她並未參加任何意見——我說的是我自己的想法,不是她的想法。我相信,在我開始之前,這一點總可以獲得您的諒解吧?”

到現在為止,勞娜的外表一直是十分鎮定的,態度一直是非常大方的。她朝他看了看,他也朝她看了看。至少是在開始的時候,他們都急於要清楚地了解對方。

“我從瑪麗安的口中聽到,”她接著說,“我隻需要向您提出解除婚約的要求,就可以獲得您的同意。珀西瓦爾爵士,您傳這句話給我,足見得您是有涵養的,也是很豁達的。我應當對這一提議表示非常感謝,但同時我應當告訴您,我不能接受這一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