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瑪麗安·哈爾科姆的敘述(三)(3 / 3)

說到這裏,我掰開了她揪著我衣服的手,但這時她抽回雙臂,摟住了我的腰,更緊地抱住我。

“這樣隻會給咱們招來更多麻煩,帶來更多糾紛,”她說,“這樣會使你和我叔叔更加不和,會讓珀西瓦爾爵士再來埋怨——”

“這樣隻有更好!”我憤慨地大喊,“誰去理睬他的埋怨?難道你情願自己傷心,讓他高興不成!世上沒有一個男人值得我們婦女為他作出這樣的犧牲。男人!他們破壞了我們的純潔,害得我們不能安寧,強迫我們離開自己慈祥的父母和友愛的姊妹——他們占有了我們的整個身體和靈魂,使我們的生活完全受他們的支配,好像把一隻狗拴在它的窩裏。他們最多又能給我們什麼報酬呢?讓我去,勞娜——想到這裏,我要瘋了!”

淚水迷住了我的眼睛。她露出苦笑,把她的手捂在我的臉上,為我遮住了我無意中流露的軟弱,因為她知道,軟弱雖然是其他婦女常有的,但卻是我最鄙視的。

“哦,瑪麗安!”她說,“怎麼你也哭了?如果我換了你的地位,如果我流下這些眼淚,你會對我說什麼呀?任憑你多麼友愛、勇敢、熱心,你也改變不了遲早必然要發生的事啊。就讓我叔叔照著他的意思去做吧。我情願作出任何犧牲,隻求別給咱們招來更多麻煩和氣惱。答應我,瑪麗安,我結婚後,你要和我住在一起。其他的事都不必談了。”

但是我仍舊要談。我忍住羞人的眼淚,眼淚不能使我感到舒暢,隻會加深她的痛苦;我竭力冷靜地向她說理解釋。然而,沒有用。她兩次叫我重複我應允的話:她結婚後,我要和她住在一起。接著,她忽然提出了一個問題,使我一時忘了悲哀,忘了對她的同情。

“咱們在波爾斯迪安的時候,你收到過一封信,瑪麗安——”她改變了口氣,突然把眼光避開,把臉伏在我肩上,沒把話問完,就吞吞吐吐地不再往下說。這一切很清楚地向我表明,她沒問完的那句話指的是什麼。

“我原來以為,勞娜,你和我永遠不會再提到他了。”我溫和地說。

“你收到他的信了嗎?”她隻顧問下去。

“收到了,”我回答,“既然你一定要知道這件事。”

“你打算再給他寫信嗎?”

我開始猶豫,我原來不敢告訴她他已經離開英國,他這次走又是怎樣由我設法促成的。但是,叫我如何回答呢?他去的那個地方,豈但幾個月內,也許幾年內也無法把信寄到。

“就算我準備再給他寫信,”我終於掙出這麼一句,“那又怎樣呢,勞娜?”

她緊挨著我脖子的那張臉變得火熱,她顫抖著的手臂把我摟得更緊了。

“別向他提到22日那個日期,”她悄聲說,“答應我,瑪麗安——請答應我,你下次寫信給他,連我的名字都別提起。”

沒法用言語形容我答應時有多麼悲哀。她立刻從我腰裏鬆開手臂,走到窗口,背對著我朝外麵看。停了一會兒,她又說話了,但並不轉過身,完全不讓我看見她的臉。

“這會兒你到我叔叔屋子裏去嗎?”她問,“你就說,不論他認為怎樣安排最合適我都同意。你盡管離開我吧,瑪麗安。最好讓我一個人靜一會兒。”

我走了出去。走到過道裏我就想:如果舉起一個手指就能把費爾利先生和珀西瓦爾·格萊德爵士遠遠打發到海角天邊,那我會毫不猶豫地舉起那個手指。這一次倒多虧了我那倒黴的火性子幫忙,要不是因為怒火燒幹了我的淚水,這時候我會完全無法控製自己,我會忍不住痛哭一場。

一陣怒火中燒,我衝進了費爾利先生的屋子,聲音盡量粗暴地向他大喊:“勞娜同意22日!”然後,也不等他回答,又衝了出來。我隨手“砰”地碰上了那扇門,我要讓費爾利先生的神經係統受傷,要讓他當天一直無法恢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