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瑪麗安·哈爾科姆的敘述(四)(2 / 3)

12月1日——一個悲傷的,非常悲傷的日子;這一天裏我再也沒有心思去多寫日記了。今天早晨我必須告訴她珀西瓦爾爵士有關新婚旅行的建議,由於沒有勇氣,我暫時擱下了這件事情。

可憐的孩子,她滿以為無論走到哪裏都有我在一起,想到要去看佛羅倫薩、羅馬和那不勒斯的奇景,幾乎是興高采烈。所以現在必須使她打破幻想,麵對無情的現實時,我的一顆心差點兒碎了。我不得不對她說明,一個做丈夫的,不管以後如何,至少在剛結婚時是不能容忍另一個人爭奪他妻子的愛情的。

我不得不警告她:我以後能否永遠住在她家,那完全要看我以一個嚴守他妻子的秘密的人的身份,在他們新婚時置身於他們之間,能否不引起珀西瓦爾爵士的妒忌和猜疑。我把那些世俗經驗中的痛苦點點滴滴灌輸到那天真純潔的心靈中,同時我思想中那些美好的成分正在這件痛苦的任務前減退,現在一切都完了。她吸取了痛苦的、必然要受到的教訓。她童年中的天真幻想已經消失,那是我親手將它們打破的。

由我來打破,這總要比讓他打破更好——我隻能這樣自寬自解——由我來打破,這總要比讓他打破更好啊。於是我們采納了第一個建議。新婚夫婦將去意大利;我將在珀西瓦爾爵士的允許下,等他們回到英國,安排如何和他們住在一起。換一句話說,有生以來第一次,我必須請求一個人照顧,而這人又是我最不願意領他情的人。管它呢!為了勞娜,即使比這更困難的事我也要做。

2日——重新翻看前麵的日記,我發現,以前每提到珀西瓦爾爵士,我總要用一些輕蔑的詞語。現在既然形勢已經改觀,我必須,而且也願意消除我對他懷抱的偏見。我想不起,我最初怎麼會有這種偏見呢?早先它肯定是沒有的。是不是因為勞娜不願嫁他,所以才引起了我對他的反感呢?是不是因為哈特賴特那些全憑想象構成的偏見感染了我,我不知不覺地受了它們的影響呢?是不是因為安妮·凱瑟裏克的信在我腦海中留下了疑竇,雖然珀西瓦爾作了解釋,而且我已掌握事實的證明,但那些疑竇仍舊不能消失呢?

我無法說明我的心情。隻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那就是,我有責任,現在倍加有責任不去胡亂懷疑和冤屈珀西瓦爾爵士。如果以前一向用貶抑的口氣描寫他,已經成為我的習慣,那麼,現在我必須,也願意終止這種不良的傾向,哪怕這樣做時需要我在舉行婚禮前停止寫日記!我對自己感到非常不滿——今天以後不再寫日記了。

……

12月16日——整整兩星期過去了,我一次也沒打開這本日記簿。我已經很久不記日記,希望現在再記時,至少是提到珀西瓦爾爵士時,我在情緒上會比較穩定。過去兩星期中,沒有什麼值得記的事。衣服差不多都已製好;新買的旅行箱已從倫敦運到。

可憐的勞娜幾乎整天不離開我。昨晚,我們倆都睡不著,她就走進房來,悄悄地鑽到我被窩裏和我談心。“我就要和你分離了,瑪麗安,”她說,“所以我要盡可能多和你待在一塊兒。”

他們的婚禮在利默裏奇村教堂舉行。謝天謝地,鄰近的人一個也不準備邀請來參加典禮。我們家的老朋友阿諾德先生是唯一的客人,他將從波爾斯迪安趕來,代女方做勞娜的主婚人:勞娜的叔父身體太弱,現在這樣的嚴寒天氣不敢出門。如果我不曾下定決心,要從今天起隻看到我們前途的光明麵,那麼,逢到勞娜一生中這個最重要的時刻,看到沒有一個男性親屬參加婚禮這種淒涼情景,我是會對她的未來感到非常憂鬱和非常擔心的。然而,我已排除一切憂鬱與疑慮,也就是說,我不再寫日記了。珀西瓦爾爵士明天到。他曾經表示,如果我們要按嚴格的禮法接待他,他就準備寫信給我們村裏的牧師,請讓他婚前在利默裏奇村短暫的時期內借住區教長的房子。

考慮到目前的情況,費爾利先生和我都認為,我們根本無須遵守那些繁文縟節。在我們這一帶荒野地方,在我們這所荒涼的住宅裏,我們盡可不必計較其他地方人墨守的那些無聊的俗套。於是我去信給珀西瓦爾爵士,感謝他禮貌周到的建議,請他仍像往常那樣下榻於利默裏奇莊園他從前住的屋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