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瑪麗安·哈爾科姆的敘述(五)(1 / 2)

我試著和他商量等他們回到英國後,我和勞娜住在一起。我剛在這方麵露出了一點兒意思,他就親切地拉住我的手,說我這一建議正是他本人急於要向我提出的。他十分懇切地希望最好能有我去陪伴他的妻子;他請我相信,如果我肯像勞娜婚前那樣跟她住在一起,那對他將是莫大的恩惠。

見他這樣熱情照顧我和勞娜,我就代表我們倆向他致謝,然後,我和他談到新婚旅行的事,談到將在羅馬給勞娜介紹的英國朋友。他列舉了今年冬天可能在國外遇到的一些好友。據我記得,他們都是英國人,其中隻有一個例外,那就是福斯科伯爵。聽到了伯爵的名字,並且知道伯爵夫婦可能在大陸上會見新娘新郎,我首次想到勞娜的婚事會帶來顯然是很好的影響,它可能愈合一家人一度不和留下的創傷。

直到現在,由於極端惱恨已故的費爾利先生處理遺產不當,福斯科夫人仍舊不肯承認自己是勞娜的姑母。但是這一來她不能再賭氣了。既然珀西瓦爾爵士和福斯科伯爵是多年的知交,他們的妻子就必須以禮相見。福斯科夫人沒出閣前是我見到的一個最不講理的婦女,她喜怒無常,遇事挑剔,虛榮到了荒謬可笑的程度。如果她丈夫能把她管教好了,那麼我們全家人都要感謝他,我首先要感謝他。

伯爵是勞娜丈夫最要好的朋友,我對他十分感興趣。勞娜和我以前都沒見過他。有關他的事我隻知道以下兩點:許多年前,在羅馬三聖山教堂的台階上,有人企圖搶劫和刺殺珀西瓦爾爵士,當時已經砍傷他的手,正要一刀刺進他的胸膛,就在那危險關頭,多虧伯爵偶然來到,救他脫了險。

我還記得,已故的費爾利先生無理反對他妹妹的婚事,伯爵曾就此事寫給他一封措辭極為委婉得體的信,但是,說來也慚愧,後來費爾利先生竟沒給他答複。以上是我對珀西瓦爾爵士的這位朋友所了解的一切。我不知道,他會來英國嗎?我不知道,我會喜歡他這個人嗎?我這裏寫著寫著就陷入空想。讓我回到清醒的現實中吧。可以肯定地說一句,珀西瓦爾爵士答應我這種非分的要求,允許我和他妻子住在一起,這不僅是出於一片好心,而且幾乎是充滿深情。我相信,隻要我能夠維持開始時的關係,以後勞娜的丈夫是不會對我不滿的。

我前麵已經說過,他儀容俊美,討人喜歡,對身世不幸的人滿懷同情,對我表示好感。說真的,我幾乎完全改變了原先的態度,已經成了珀西瓦爾爵士最要好的朋友。

20日——我恨珀西瓦爾爵士!我全部否定了他好看的外表。我認為他明明是一個脾氣暴躁、惹人厭惡、完全缺乏善意與同情的人。昨晚新夫婦的名片送到了。勞娜打開包裹,首次看見卡片上印的她將來的姓名。珀西瓦爾爵士狎昵地夠過了她的肩頭去瞧那名片,看到它上麵已經把“費爾利小姐”改為“格萊德夫人”,就露出十分討厭的得意微笑,在她耳邊悄悄說了幾句什麼。

我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話,但是,當時我隻見她臉色變得慘白,我以為她就要暈倒了。他不去理會她的臉變了色:他顯得那麼冷酷無情,根本沒注意到他說的話給她帶來了痛苦。一刹那間,我以前對他的一切反感又湧上心頭,此後久久不能消散。這一來我認為他變得比以前更加武斷,偏見也更加深了。我的態度可以歸結為三個字——我恨他!

21日——是不是在這些令人擔心的日子裏,種種焦心的事終於使我感到有點心緒不寧呢?前些日子,我還那樣口氣輕鬆地記著日記,天知道,寫出了那些並非出自衷腸的話,現在再回過去看日記裏寫的,我真感到驚奇。也許,最近一星期來,勞娜那種強烈的激動感染了我吧。如果真是這樣,那麼,狂熱消逝後,我自然會有一種極其奇特的心情。

從昨晚起,我總是不由自主地轉到一個念頭,希望還會發生一樁意外事故,最後阻止這件婚事。瞧我怎麼會這樣想入非非?這是間接由於我為勞娜的將來擔心嗎?或者,是由於婚期一天天臨近,珀西瓦爾爵士越來越坐立不安,更加容易動怒,而我注意到了這一切,於是就不知不覺地存有這樣的想法呢?我無法解釋。我隻知道自己有這種想法,然而,無論如何分析,我怎麼也不能找出它的原因。最後的這一天隻使人感到混亂和苦惱。我還有什麼心思去記日記呢?然而,我必須記日記。無論做什麼事,總比被憂鬱的思想糾纏著更好。

慈祥的魏茜太太,近來太不被人注意,已被我們忘懷,她自己沒想到今兒一早就擾亂了大家的情緒。幾個月來,她一直在偷著給她心愛的學生織一條防寒的設得蘭圍巾——真想不到,像她這樣年齡和習慣的婦女,竟能做出這樣美麗的活計。

禮物今天早晨拿出來了。這位自從勞娜幼年喪母後就一直憐愛她的老友和監護人,得意地把圍巾披在她肩上,可憐的多情的勞娜,完全被感動得無法自持了。我還沒來得及把她們倆安慰好,甚至沒來得及擦幹自己的眼淚,費爾利先生已經派人來喚我。為了舉行婚禮的那一天能讓他保持安靜,他向我嘮叨了所有他作出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