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好先等自己恢複了鎮靜,然後再回答他的話。這是一個局外人首次根據他的觀點向我談羅拉和瑪麗安的事情經過——首次如實反映了我們所遇到的種種可怕的障礙。
“毫無疑問,”我說,“您所說的事實,在證明中好像對我們很不利,但是——”
“但是您卻認為那些事實一經過您的說明,都可以被推翻了,”基爾先生打斷了我的話,“讓我把這方麵的經驗說給您聽聽吧。一個英國陪審團如果麵臨選擇,或者是受理表麵上是顯而易見的事實,或者是聽信真情需要解釋的長篇說明,這時候它一向是不去傾聽說明,而是相信事實。比如說,格萊德夫人宣稱(為了避免爭論,我就這樣稱呼您所說的那位夫人吧),她曾經在某家人家過夜,而結果證明她並沒有在那家過夜。您解釋這件事的時候,說明了她的精神狀態,從而得出了一個形而上學的結論。我並不是說這個結論是錯誤的——我隻是說,陪審團寧可相信她說話自相矛盾這一事實,不願接受您為這自相矛盾的現象所做的任何解釋。”
“但是,難道就不可以,憑借耐心和努力,找到更多的證明嗎?”我仍舊堅持己見,“哈爾科姆小姐和我還有幾百鎊——”
基爾先生再也不能完全掩飾憐憫的神氣,他朝我看了看,搖了搖頭。
“現在就從您自己的觀點來考慮這個問題吧,哈特賴特先生,假如您對珀西瓦爾·格萊德爵士和福斯科伯爵的那種看法是正確的(要知道,我本人並不同意那種看法),那麼,假使您要收集新的證明,他們就會用一切可以想象得到的辦法來為難你。”他說,“在訴訟活動中設置重重障礙,對審訊程序的每一個步驟都強詞奪理地進行阻撓——等到我們花完了不是幾百鎊,而是幾千鎊,很可能到最後還是輸掉了官司。那些按照相貌相似來確定身份的問題,它們本身就是最難判斷的——即使不牽涉到我們現在所討論的案件中這樣複雜的關係,它們也是最難解決的。對於現在這樣一件離奇的案件,我實在看不出有什麼辦法。即使埋葬在利默裏奇村墓地裏的那個人不是格萊德夫人,但是照您所說,她活著的時候和格萊德夫人十分相像,那麼,即使辦妥手續,請求官府核準,發墳起屍,我們仍舊得不出什麼結果。總而言之,沒辦法打贏這場官司,哈特賴特先生——肯定沒辦法,沒辦法打贏這場官司。”
但是我堅決相信有辦法打贏這場官司;而因為具有堅強的信心,我就改變了爭論的焦點,再一次請問基爾先生。
“除了確定身份的證明以外,還有可以提出的其他證明嗎?”我問。
“在您談到的情況下,再沒有其他可以提出的證明了,在所有的證明中,最簡單和最可靠的,是根據日期的比較對照得出的證明,”他答道,“然而,據我了解,這種證明您已經是沒法發現的了。假如您能證明醫生證明書上的日期和格萊德夫人去倫敦的日期不符,那麼,情形就完全改觀了;那樣我就會第一個說:讓咱們起訴吧。”
“那日期還是可以發現的,基爾先生。”
“有朝一日被發現,哈特賴特先生,您就能打贏官司了。您現在如果就有辦法發現,請告訴我,咱們可以商量一下,讓我能給您出點什麼主意。”
我考慮了一下。女管家不能幫助我們;羅拉不能幫助我們;瑪麗安不能幫助我們。很可能,知道那日期的隻有珀西瓦爾爵士和伯爵兩人。
“目前我還想不出一個辦法,來確定那日期,因為,除了福斯科伯爵和珀西瓦爾·格萊德爵士,我再想不出有誰肯定知道那日期。”我說。
基爾先生那張始終保持鎮靜、聚精會神的臉首次放鬆,現出笑容。
“我想,您既然對那兩位先生的行為抱有那種看法,”他說,“大概也就別想指望從他們那裏得到幫助了吧?他們如果夥同一氣,憑借陰謀弄一大筆錢到手,那麼他們是無論如何不會說出那日期的吧。”
“他們會被強迫著說出來,基爾先生。”
“被誰強迫著?”
“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