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鐵必須趁熱:我決定按著這句成語行事。第二天早晨我出發了,去見克萊門茨太太。這是我在偵查工作中邁出的第一步。現在我孤注一擲、非幹不可的那件事,就從此開始。
根據托德太太所說的地址,我在格雷法學院路附近一條相當整潔的街上找到了那所公寓。
我敲了門,克萊門茨太太親自出來開了。她問我是幹什麼的,看來她已經不認識我了。我向她重述了我和白衣女人在利默裏奇村墓地裏談話後見到她的情形,說時特別提醒她,我就是(像安妮·凱瑟裏克自己所說的)安妮逃出瘋人院被追捕時那個幫助她脫險的人。當時我隻有用這方法贏得克萊門茨太太的信任。果然,我一提到這件事情,她就想起了以往的經過,隨即把我讓進客廳,急著要知道我是否帶來了有關安妮的消息。
我如果告訴克萊門茨太太全部經過,那必然會涉及有關陰謀的細節,而向一個局外人談那些細節是很危險的。我還必須十分當心,不要讓她對此事懷抱幻想,於是向她說明,這次前來隻是為了查明應對安妮失蹤一事負責的人。
為了自己將來不致受到良心的譴責,我又補充說,我對是否可以找到她一事並不抱任何希望;說我相信我們已經不可能再見到她了;我之所以關心這件事,主要是為了懲罰兩個人,因為我懷疑這兩人拐走了安妮,而且他們還使我和我的一些好友受到嚴重的傷害。一經把這幾點解釋清楚,我就讓克萊門茨太太自己做出判斷:我們是否共同關心這件事情(不論我們抱著什麼不同的動機),她是否願意協助我去進行這項工作,向我提供她所掌握的有關材料。
克萊門茨太太開始時聽得糊塗了,這個可憐的婦人在激動下不大理解我的意思。她隻能說,為了報答我對安妮的盛情厚誼,她樂意告訴我所有的事。但是她和生客談話時不能很快找到一個頭緒,所以問我應當從哪裏談起。
按照我的經驗,要使一個不習慣於整理思想的人談話,最困難的就是要她敘述一件久遠以前發生的、需要進行回憶的事。我先請克萊門茨太太告訴我她離開利默裏奇村以後發生的事,然後我很當心地試著提出問題,讓她逐步地談到安妮的失蹤。
以下就是我這樣探聽後獲悉的內容:
克萊門茨太太和安妮離開了托德家角農莊,當天抵達德比;為了安妮的緣故,她們在那裏待了一星期。接著她們就到了倫敦,在當時克萊門茨太太所租的公寓裏住了一個多月,後來,由於住宅和房東方麵的某些原因,她們不得不搬了家。她們每次出去,安妮總是害怕在倫敦市內和附近地方被人發現,克萊門茨太太也逐漸顧慮到了這一點,於是決定搬往英格蘭的一個最偏僻的地方,即林肯郡的格裏姆斯比鎮,那是她已故丈夫早年住的地方。丈夫的親族在鎮上都很有地位,他們一向待克萊門茨太太很好,所以她認為最好是到那兒去住,遇事可以有丈夫的朋友幫著她出主意。再說,安妮堅決不肯回到韋爾明亨她母親家裏,因為她是在那裏被送進瘋人院的,而且珀西瓦爾爵士肯定會到那裏去,再一次找到她。她的反對具有充分的理由,克萊門茨太太認為很難駁回她。
首次在格裏姆斯比鎮發現了安妮的嚴重病症。報上刊出了格萊德夫人結婚的新聞,安妮一看到就發病了。
請來的那位醫生立刻發現她患的是嚴重的心髒病。她病了很長一個時期,身體變得十分虛弱,後來病情雖然逐漸減輕,但間或仍有反複。因此,第二年上半年她們一直留在格裏姆斯比鎮;按說她們還會在那裏住上很久,但是這時安妮突然決定要到漢普郡去私下會見格萊德夫人。
克萊門茨太太竭力反對她為了這樣一件莫名其妙的事去冒險。安妮也無法解釋自己的動機,隻說她相信自己離死期已近,還有一件心事,無論冒多大的危險,也要去和格萊德夫人密談一次。她對這件事已經拿定主意,說假如克萊門茨太太不願意陪她上路,她就要單獨去漢普郡。醫生聽了這情形,認為堅決反對很可能使她發病,甚至會對她有生命危險;克萊門茨太太接受了醫生的忠告,盡管又一次預感到會有麻煩和危險,但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也隻好依著安妮·凱瑟裏克的意思做了。
在從倫敦去漢普郡的途中,克萊門茨太太發現,有一個同路人對黑水園附近的情況很熟,可以讓她知道當地所有的路途遠近。她從談話中獲悉,如果要讓居住的地方遠離珀西瓦爾爵士的府邸,以免發生什麼危險,她們最好是住在一個叫桑登的大村莊裏。那村莊和黑水園府邸相距三四裏,所以安妮每次到湖邊去,來回要走很多路。
在桑登村的頭幾天裏,沒人發現她們。她們住在離村莊不遠的農舍裏,房東是一個很規矩的寡婦,有一間臥室出租;由於克萊門茨太太千叮嚀萬囑咐,至少在頭一個星期裏,房東把她們的事瞞得很緊。克萊門茨太太也曾竭力勸安妮別去見格萊德夫人,而是先寫一封信給她。但是因為上次寄到利默裏奇莊園的匿名信提出的警告沒能起作用,所以這次安妮決意單獨走一趟,堅持要親自去和格萊德夫人談話。